随笔 / 清明怀思

作者: 恩佑 | 来源:发表于2016-06-01 09:11 被阅读48次
    世事无常,且行且珍惜

    记忆中,每年清明前后多是阴雨天气,正应了那句“清明时节雨纷纷”,似乎是一种天人感应。

    自高中起,因在异地求学工作,几乎没有参与过家族的清明怀祭。回到湖南这三年,清明于我而言,才真正具备了其“追思怀远”的涵义。

    他已在此长眠十余载,墓地掩映在青山之间,幽寂清瑟。因周边山林被开发改造成砖厂,这一片曾经安静肃穆的私立墓地已无人管理,井然不再,荒草丛生。我们一路披荆斩棘才狼狈抵达。看着墓碑上镌刻的名姓,一时之间竟有些恍惚,我很难把记忆中那位谦善温和的老人与一座孤墓联系起来。想起来的依然是他温暖祥和的笑容,他亲手筹办烹制的美食,他鼓励我的句句箴言,以及病重时轻蹙的眉眼。纵睿智如他,世事通明,也终究参不透生死。这世间,又有几人能真正看破生死,淡定从容?

    第一次相见,是在一个清明。彼时,她已年近九十。四月的天空依然阴云密布,寒意料峭。鬓发苍苍的她佝偻着肩背,安静坐在炉火边取暖。见喜爱的后辈到来,分外欢喜。后来,一个人的时候,我独自来到她的屋子。她竟认出我来,叫我坐在她身边,握着我的手絮絮叨叨说了许久。老人慈祥亲切的笑容宛如一道和煦阳光,驱散了我眉底心间的丝丝寂冷,是那一天所获的唯一温暖。临别前,她送给我们积攒已久的鸡蛋,还有亲自喂养的土鸡,拄着拐杖,倚在门旁,恋恋不舍。那也是我们的最后一次相见。不久后,年老体衰的她寿终正寝,成就了人生的最后一个圆满。她的坟茔,安置在屋后山坡之下,与众多族中先人为伴,并不孤独。我立在当下,双手合十,默念怀想。青烟直上,飘散在又一个缘起缘灭的四月。

    最后一次见她,是多年以前的某个冬天。已是骨瘦如柴,病入膏肓。走到生命尽头的她躺在榻上,气若游丝,盖着厚厚的几层棉被仍忍不住瑟瑟发抖。憔悴病容之下那一抹温和不舍的笑容,是我对她的最后记忆。我清楚地知道这便是永诀,没有什么比这样的认知更让人伤感无望了。家人把她埋葬在向阳的山坡上,因为她说能见到阳光,便不会觉得寒冷。不知她的孩子是否会在某个冬日想起自己凄苦早逝的母亲;是否也曾在某一个清明,来到墓前祭扫叩拜,一诉衷肠。她永远都不会知晓,她唯一的孩子在她离开后终究一次一次辜负了她的期许。她终究相念成空。

    在我幼时,她尚体健,作为族里为数不多的长者,与丈夫一起操持着家族亲眷的大小事务。几乎每年我们都会回乡探望。每一次,她都会准备满满一桌丰盛的饭菜,我们吃得越多,她越开心。勤劳如她,一辈子都在辛勤耕耘,田地里粮丰菜足,院子里种植了各种果树,鸡鸭满圈。善良如她,一生对子侄们关怀备至,极尽全力维持着家族的荣耀和尊严。她是那样停不下脚步的人,病重时却寸步难行,几近瘫痪。如今,她在家族墓地中安然长眠,天堂里再没有病痛。

    还有她,因封建旧制约束,英年早逝后被葬在了远离祖坟的山坡上。零零孤坟,荒草萋萋,早已寻不着去路,又该何处话凄凉。

    我们总以为,离别的日子还很远,远到看不清来时的路,远到时光尽头。又何曾想过有一日,参商永隔竟会这样突如其来,甚至毫无征兆,让人措手不及,哀惋无限。曾经的记忆仍鲜活而温暖,音容笑貌宛在,我们却再也不能够相视而笑,执手同归。

    原来,唯有离别才是真正的永远。

    而在对逝去之人深切的叹息和怀念中,我们终会明了:生命的意义,不会因为肉体的生灭而改变。“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也许是对生死最美好的诠释。于是,愁云惨淡中那一丝隐约的伤感和遗憾似乎也渐渐随风淡去,心下豁然。

    ------世事无常,且行且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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