扒火车的经历
飞越淮河
1967年1月,在步行串联的途中,我和另外两个同学一起扒上火车,以车代步,快速前进了数百公里。至今还存有些许记忆。
因为年龄小(都是十五六岁的孩子),当年的公路远远没有今天发达,很多地方都没有指示路标,所以我们三个人确定了一条最保险的路线---顺着铁路走。津浦铁路只有一条线,而且沿途小车站距离十里八里就有一个,还都标志着清楚的地名,就这样我们一路顺着铁路线走向南方。记得走到山东的韩庄(一处乡镇驻地)附近,还是从大运河铁路桥上走过的,站在桥上眺望西方,寒冷的空气里,远远的看到微山湖面被厚厚的冰面覆盖,天地一片白茫茫。
第一次扒火车是走到安徽省内一个叫固镇的地方,距离蚌埠市已经不远了。中午我们在一处接待站,一边吃一边商量,怎么走到蚌埠去。从地图上看必须越过淮河才能到达蚌埠市区,我们知道淮河是国内一条很大的河流,地理课上还学过淮河是我国一条重要的地理分界线,于是如何过河成了一个难题。
忽然间,距离我们吃饭的地方不远就是铁路,而且路基上正好停着一列常常的货车。哎,如果坐上火车不就能一下子“飞过”淮河了吗?!我的一声提议得到了大家的赞同,走,说着我们几个人背上背包快步跑上了路基。
可是,终究都是些孩子,第一次要扒火车还真的不知道行不行。看到火车头跟前一位司机师傅正在给火车加水,我硬着头皮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小声问道:“叔叔,这火车能上吗?”问完以后,我就后悔了,这不明摆着嘛,货车怎么能上人呢!还好,司机师傅笑眯眯的说:“你看看上边吧。”这时候,我们几个人抬头才注意到货车顶上、货物上面坐了不少人,都是些农民,也有学生。
好,没有人阻止,我们赶紧跑到一节车厢跟前,手脚并用几下就爬了进去,立马变成了扒火车一族。这节车厢里货物不多,好像是些机器零件之类的物件,我们就在上边坐了下来。
待了不多一会儿功夫,火车就开了起来。坐在露天的火车车厢里还是平生第一次,既兴奋又紧张。看着车旁边一闪而过的电线杆、树木、田野、水面,还有那乡间小路上的行人,心里又特别的美。特别是火车行驶上淮河大桥,看到蓝蓝的河水缓缓的从下边流过(当时的淮河水很清澈,在蚌埠逗留的几天里,我们几乎天天溜达到淮河边码头上,看那静静流过的河水),而此时的我们竟然如此轻松地飞越了过去,更是高兴极了。
这就是我第一次扒火车的经历。
出走南京
第二次扒火车,是在走出南京城区以后,我们的前进方向是上海。当时走向井冈山,本来应该去安徽芜湖方向,但是据说当地肝炎流行,中央文革小组建议串联的学生不要再到那边去。
在南京期间我们住在南京昆剧团接待站,在南京市区。一大早,我们一行三人打起背包上路了,还是老办法,找到通向上海方向的铁路就不会走错的。
我们手里拿着南京地图,边走边问,边走边商量,大方向朝向东北,不长时间就走出了南京市区。走在南京郊区,一派江南景象,令人至今难忘。
尽管是隆冬腊月,可是阳光暖暖的,田野里不知道是青菜还是小草,都是绿油油的,路边的小河沟里静静的流淌着水流,还不时可以看到路边一片片竹林。走到远离南京市区的地方,还看到一些石兽散卧在地里,现在想来,可能是某些人家的墓地里散落的东西。远处大山笼罩在紫气中,现在想来,应该是紫金山吧。
走到快中午,我们觉得有些累了,还好看到了一处火车站,叫做龙潭火车站。那一列火车是开向东边的呢?我们拿不准。站在远离车站站台一端,我们仔细端详着火车头挂在哪一列车厢上。还好,正好有一个火车头挂在了一列车厢的东头。我们几个看看周边没有人,赶紧爬进了一节车厢。车厢很深,几乎没过了我们的身子,车厢外边是不容易看到我们的。
可是,坐在车厢里货物上边等了很久,车还是没有开。我们几个人开始嘀咕了起来。忽然,车厢猛地晃动了一下,哐当一声,差一点闪倒我们几个,火车慢慢地开了起来。
火车到底开到哪里会停下来,我们不知道,只是觉得火车开得很快,时间不长,看到镇江火车站的站牌一闪而过,火车竟然没有丝毫减速的迹象。啊,那一瞬间白蛇传、法海和尚、水漫金山寺、渡江侦察记、百万雄师过大江等故事都从脑海里冒了出来,嘿嘿,只好活动活动心眼算了。
又过了不长时间,火车速度总算慢了下来,缓缓的停在了常州火车站里。我们几个赶紧从车厢里爬了出来,快跑几步从候车室一个边门溜了出去。
就这样,从南京到常州一百多公里的路程,只要两三个小时就到了。这更让我们尝到了现代交通工具的快捷魅力。
隧洞惊魂
离开常州,我们三个人继续沿着沪宁铁路线继续东行(大约的方向)。记得当时天总是阴沉沉的,看不到太阳,但是风不大,路边一片片水面也没有结冰,因此并不感到多么寒冷。可是,铁路线不断地由一架架桥梁连接起来,有的铁路桥边有栏杆,有的干脆没有任何防护栏,遇到小桥我们就回头看看,再往前往看看有没有过往的列车,然后赶紧小跑着走过去。遇到比较宽的河面就不行了,上边的铁路桥由解放军士兵站岗,是不允许行人通过的。我们几个只好问过战士后,再去找渡口,用老百姓的摆渡船划过去,好像至少坐过不少于三次这样的渡船。
很有意思的是,我第一次看到和乘坐水泥船,很是新鲜,想想物理课上学的关于物质比重(现在叫密度)和浮力的知识,觉得找到了实际的运用。还看到江南农村的妇女,包括五六岁的小姑娘,腰上都有一块碎花裙布,就像沙家浜里的阿庆嫂打扮。
天快黑的时候,我们终于走进了无锡市。在无锡的接待站吃饭的家伙也很有意思,是一个个陶瓷的罐儿,直上直下的,就用它盛上大米放在笼屉里蒸米饭,一份一罐儿。可惜的是,用过的饭罐很多裂了的,成了一次性物品。
晚上,我们三个人在一起嘀咕起来,明天到苏州还有八十里路,这样走法累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还不知道要过多少条河,记得做一次船少的五分,多的一角,要额外花多少钱呀?!我们商定第二天想办法还是要扒火车,这样既省了时间,又省了钱(当然,就是没有想到多么危险!)
一早,我们背着背包绕到了无锡火车站里边,看到一列拉煤的火车朝东方向已经挂上了机车头,看看周围没有人注意,于是我们一个接一个顺着铁梯爬了上去。装满煤炭的车厢比较矮,我们就坐在没上面,列车还拉了一些装牲口的闷罐车厢,很高大也进不去。
不多会儿火车开动了,酷---酷---酷,速度越来越快,行驶在江南水乡的大地上,迎着风,我们忘记了危险,大都站在没上面,手叉着腰,自以为很酷的样子……忽然间,只觉得天黑了下来,而且一股浓烟把我们裹了起来,呛得直咳嗽。怎么回事儿?顺着火车前行方向看去,前面只有一个洞口的亮光,噢,我们终于醒悟过来,火车钻进了隧道,我们本能的蹲在了车厢上面。好在隧洞不长,大约也就是几分钟时间,火车就钻了出来。从此,我们再也不敢站在车厢上面了。
现在体会到,安全也好,危险也好,很多情况下自己是意识不到的。问题发生了,或者没有发生,似乎是天意在起作用。呵呵,随着年龄增长,越来越认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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