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喜欢猫不过是近两三年的事。
而在此之前,我对一切毛茸茸的活物,都心存一丝恐惧。最怕的,当然还是狗。
记得小学时,曾被一条黑狗夺命狂追数里,最后还得靠翻过一道矮墙,才躲过一劫,幸免于难。那大概也是我一生短跑的巅峰,往后的岁月里,我就只有跟女孩子一起跑步时才赢过。
自此,但凡有狗走近,我就不自觉会吓得闭眼呆立、失声尖叫、瑟瑟发抖,直到瞥见它走开为止。
(二)
当然,以前我也并不喜欢猫。记得小时候,外公家养了很多只猫,但我从不敢去碰。
唯一的一次尝试,是我刚触到猫的毛,它一哆嗦,我随即就吓得连连后退。
后来听说表哥被猫抓伤,再去的时候,那些猫就全都不见了。也不知是送人了,还是吃了。
(三)
所以我小时候养的动物,多数是虫子,大概是因为它们没有毛吧,比如蚕,比如蟋蟀,比如金龟子。
但这些虫子最后又多数死于非命,死因则是我自私的好奇与无知的残忍。
这亦导致多年后看金基德拍的《春夏秋冬又一春》,里头小和尚虐待小动物,直看得我汗毛倒竖,自觉罪孽深重极矣。
(四)
除了虫子,我也还养过龟,养过鱼,不知怎么地,也都养死了。
“你大概是天煞孤星,专克动物,命里无时,不能强求。”别人这么安慰我,而我也就信了。
初到佛山时我住在贝塔青年社区,住户里养宠物的很多,但我一一敬而远之,亦不强求。他们的快乐与我大概并不相通,我只觉得有些害怕。
(五)
直到我邂逅了默默兄家的两只猫,从此被阻隔的另一世界才豁然开朗起来。
因为怕,出于本能地,便会生出恐惧与戒备。哪怕表面上安之若素,周围的“场”也会随之改变。
但猫敏感,所以它们感觉得到这种没来由的“敌意”,于是它们也怕我,也总会想要躲避我。
(六)
可它们又实在太可爱了,我怎么都无法接受,自己竟无法和它们亲切互动。于是决心克服。
过程亦很可笑,默默兄就把猫抱到自己怀里,然后教我如何去摸。我战战兢兢、哆哆嗦嗦伸出手去,尝试多次,几经波折,才终于得了手。
紧张、害怕与戒备登时去掉大半。
说来也怪,自打那一摸之后,两只猫虽然还是不爱搭理我,但已不会如初时那般,总带着一丝嫌恶。
(七)
而真正的改变则发生在某一天清晨。
我从客房睡醒出来,两只猫忽然都跑到我脚下,“喵喵喵”个不停。
我一时大喜过望,便欲蹲下身抚摸,它们见状,以为我已会意,即刻就又伏在放猫粮的盘子边。
望着空空的猫粮盘,我方才恍然大悟,赶紧给它们倒,然后就在边上看它们吃,看着看着,又忍不住动起手来,“偷偷摸摸”。
(八)
后来我坐在沙发上,两只猫随即竟也都跳上来。
一左一右,于我手边趴着,任由我摸,不抗拒,也不走,我感动到几乎就要流下泪来。
我至今都忘不了那一刻,体内催产素大量分泌,哦不,喷薄,我于是体会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安详、幸福,信任,还有,爱。
(九)
爱是此时此刻全心全意无杂念,爱是安安稳稳坦坦荡荡不设防。
我因而开始理解了,许多朋友谈论起自家宠物时那一道道父爱母爱之光究竟从何而来;我因而开始理解了,缘何都市人的孤独能够被宠物治愈与温暖。
原来能够与另一种生物和谐并存,是如此能激荡人内心中的善良与温情,是如此能激发人的潜能与耐心,并且学会不把自己看得那么重,学会无条件付出与包容。
(十)
长大后,我虽然没有再养过宠物,但也逐渐明白了它们存在的可贵。
五一假期,我受一位好姐妹所托,在她返乡期间去她家看看她的猫。
我亦是带着这样的温情与善意去的。帮它铲屎,陪它玩耍,予它爱抚。它亦懂得我对它好,然后它用它的方式也对我好。
那一晚,与其说是它需要我帮忙照看,还不如说,是我需要它来告诉我,“诶,你到底还是个,善良的好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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