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解锦瑟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李商隐的一首锦瑟，不记得在几岁时就会背，当时只觉其用词华美至及，又有了文人所特有的忧郁，读过只觉对味，却一直不曾明确其中含义。今天有幸读到一文，将其中缘由说尽，不觉茅塞顿开。

先看首联，锦瑟，但锦瑟一般为二十五弦，为何这里说的是五十弦，这是作者留下的第一个谜题？而思华年，这是思谁的华年，是作者本人，还是另有其人。

先说李商隐，李商隐生平不得志，其妻亡故时，与他分离两地，归家后方知妻已去世多时，唯留其琴，李商隐睹物思人，是以用锦瑟喻其妻，所思之华年，应是其妻之华年。

那么关于锦瑟五十弦，这里就有很多种说法了，其一，为《史记》卷二十八〈封禅书〉所记，“太帝使素女鼓五十弦瑟，悲，帝禁不止，故破其瑟为二十五弦。”这里引用其悲；其二，此为断琴，弦断为二，故五十弦，引其高山流水之情谊；其三，瑟为亡妻之物，一阴为妻所有，一阳留于人间，为夫睹物思人之物，两瑟共五十弦，引其追思之意。不论是哪种，都是满满的悲，也为全篇定下了基调，可是年少时却并不懂，只知其用词之美，句式之佳。

颈联，庄生梦蝶，出自庄子齐物论，望帝杜鹃，出自《华阳国志·蜀志》，这又是两个典故，不去讲原文，只是这里用的是晓梦，晓梦，即是晨之梦，处于将醒未醒之际，而重点是作者知道是梦，却因为迷恋蝴蝶之美不愿醒来。望帝为古蜀国王，死后化为杜鹃鸟，相传是望帝尚有遗憾留于人间，所以杜鹃鸣叫子归，这里的望帝，描写的是帝之死，而春心，又是春之生，以生写死，这里用是为什么呢。李商隐另一首诗《无题其二》曾有句“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什么意思呢，春心期盼，相思成灰，这也如晓梦迷蝴蝶一样，是一种幻境，这两句表达同一层意思，那就是幻境也好，我愿沉醉于其中，可能是在里边看到了什么让他不舍的景象吧，也许就是他的亡妻。

颔联，珠有泪，蓝田玉暖，这又是两个典故，本诗可以说是一句一个典故，这也是李商隐的特点。珠有泪出自《博物志》：“南海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绩织，其眼泣则能出珠。”蓝田：《元和郡县志》：“关内道京兆府蓝田县：蓝田山，一名玉山，在县东二十八里。”这里讲的又是两种意象，沧海月明，蓝田日暖，一个是美好的夜晚，一个是温暖的白天，这都是最美好的景象，可是沧海月明却是美珠有泪，有泪是因悲伤，正如那句意难平，而蓝田日暖，却是美玉生烟，美玉生烟，终是梦幻。尾联，这是全诗的终章，也是诗的中心，给了绝望，又给了希望，当时惘然，也可待追忆。

诗之美，在于梦幻之美，在于悲至深处尚有来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