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

光

　　　跟艾小姐谈论至此的时候，我抬头看着她的眼睛，看着看着有一瞬间的错愕，她眼睛微弱而冗长的光，晃得我移不开眼。就好像生活的层层围墙不知从哪里穿透过一束微弱的光，你明知道它是微弱的，却也知道，它会一直亮着，一直亮着。

　　艾小姐，看起来很小，也真的是小，竟比我还要小上一岁，却已经是一个两岁孩子的妈妈了。为了生计长年跟孩子分离在两个城市，一个天南一个地北。

　　我问他为何不在老家，她始终眼里泛散着淡淡的光，说：“老家哪有大城市工资高啊！”

　　我了然，又疑惑：“那孩子他爸爸呢？”

　　艾小姐这才低下头去，等再抬起来时，那束光不见了。她也没再回答些什么，就这么沉默着。

　　看着她突然整个晦暗的侧脸，轮廓越发分明坚韧，我似乎感受到了一个心脏正在不易察觉的频率下，揪得更紧了。个中原因我也放在心里斟酌了一下，深知自己问错了话，便笑笑也不再问。

　　我知道那一瞬间晦暗而坚韧的面庞背后，一定与一个男人脱不了关系。

　　如果这个世上有什么可以让女人变得像一朵暗夜的红玫瑰般散发着迷人的危险时，那一定是某个男人的杰作。

　　她那时是迷人的，她却是不自知。

　　这类的事，我总归是不会看错的。

　　我有一个女朋友，她在自己最好的年纪里嫁给了他的丈夫。

　　她过得并不好，至少在很多人看来是这样。把大把的时间放在家庭里，没有了自己，我当时这么觉得。

　　有一次我跟她聊天，说到这件事上，我问：“早知道现在这样，你当初就不应该嫁给他。”我说完就后悔了。

　　果然，她说：“我嫁给他不是想着以后可以过得很好，而是想着可以跟他在一起。”

　　听啊，多么傻的话，在这个现实到不能再现实的社会里，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笑了，我在手机这头都能感受到她从那头传来的坚定的目光。我笑着笑着就沉默了

　　每天各种新闻趣闻八卦杂志上，有多少人，面对面包和爱情的时候，毅然决然的选择了面包。

　　那些败给现实的爱情，如过江之鲫。聪明的人都知道，长痛不如短痛。

　　我那个女朋友又不笨。我反复揣测着她当时做出决定的心理。以朋友的条件，她本可以找到“更好的”。究竟是怎样的心性让她可以义无反顾的奔往自己的爱情，让她可以放弃优越的生活条件，放弃今后几十年的人生。

　　她说她都知道以后会很苦，会受到很多人的冷落，会被人在背后指着骂她傻，会起早贪黑，会为了生计去劳累奔波，会比很多人折腾的要多更多。甚至会因为金钱跟自己当初选择的男人大动干戈，会吵架，会后悔怎么选了个这样的人。

　　你看，她都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选择跟他在一起呢？”

　　朋友说：“因为我无法想象我以后的生活里的一切没有他的参与。”

　　这应该就是最伟大的告白了，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朋友又说“我知道，也许我可以在我爸妈极力反对的时候狠下心来跟他分手。我相信我能狠下心来，时间一久就什么都忘了。”

　　你看，她也知道。

　　她继续说：“可是我不想错过他。”

　　她什么都知道，就是不知道，爱情可以用来委曲求全。

　　她什么都不怕，就是怕万一错过了怎么办。

　　万一错过了？其实万一错过了不怎么办。每天都有那么多人在选择在错过。她也可以的，连她自己都知道。

　　我并不关注她嫁给她男人是对是错，得到了什么，失去了什么。

　　我只是有些时候，总是想起，她那般孤注一掷的时候，她浑身都在散发着一种光，你若看不见，只好看不见。

　　你若看见了，你就会知道那是生命赋予一个人最耀眼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