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奏出异曲:白雪,我不屑赞誉你!
当节令盘桓着逾越过秋的界石,给豁朗的天空涂上灰色的忧郁,和着寒风紊乱的旋律,纷纷扬扬的雪啊,你频频将白粉敷在大地的身躯……
从来人们都褒美你,不吝以动人的词汇相馈施:你是皎绡,你是琼瑶,你是圣洁的使者,你是美化的大师!每每俯仰你的倩姿,我便默默清理起自己记忆的积蓄,是的,孩提时代的我,确曾对你景仰倍至,我膺服于你玉佩般的无暇,我膜拜于你神工般的创造,你把大地缀饰的那样素洁、奇丽。可是,随着生命年轮的渐次递增,我已罗织了日益繁复的阅历,它恰如柄柄锋利的刀刃,刮去了我心灵上天真的釉漆,先前许多虔诚的赞美诗,至今已褪去了色泽的浓腻,于是,“圣洁”的雪啊!我依稀窥见了你可怖的阴影,思索的树上结出了扭曲的果实。我终于看出:你用层层白粉装扮着广袤的大地,无论美丑,一视同仁——万物皆白是你的夙志。你压抑了花草的斑斓色彩,强制地给红梅穿上雪衣;你将罂粟拥在怀里,听任污浊藏匿进你的羽翼,于是,在漫漫无际的雪地里,万物都成了神圣纯洁的信徒。你那浑然一色的白啊!甚至掩埋了正义者的血迹,遮盖了刽子手的罪恶步履。
我终于看出:你玉龙的腾起,沟壑被塞满填平,沼泽已隐踪藏迹,只剩下这白皑皑的平川,平坦坦的雪地,落入那些粗心人的视网里……而你面对自己神奇的杰作,滋生出心满意足的愉悦,你欢叫着:“亲爱的大地,为了隐去你身上的污秽,我已费尽了心机;为了蔽住你身上的道道不平,我已施展了无边的法力。看啊!现在你已是无垠的白毯,如今你已成为无瑕的白玉,在你的面前,人们只能称:极美尽艳的大地,我们奉你以无尽的颂辞。”
我终于悟出:你无量的功德使美丽失去了个性的绚丽,丑陋欣然接受了遮羞的外衣,澄清浊水失去了公正的矾粒,罂粟、污浊虽无倦的行使着有害的功能,但却堂皇的裹上了洁白的披风;你的善行义举,更使义士的碧血枉自流汨,屠夫的恶性免去受审之虞;你填沟平壑的壮举带来的是危机四伏,让朴质的善男们在平坦如砥的原野上趋步时,身处恐怖的陷阱;你隐沼藏泽的辛勤,留下的是贻害无穷,使纯情的信女在洁白如絮的雪地里信步中,遭遇致命的危机。
我终于悟出,为何有人称你“缟素”,因为这名目使我想起了送殡的仪式,如果任你埋葬的本性发展延续,大地怎会有无限的生机?
我没有把悟出的道理让大地评议,但我知道大地定会明了此中的真谛,因为她的历史那样悠久,身上布满了斑驳的创痕和疮痍,她饱经沧桑的见闻,早已超越了我浅薄的阅历,难道说大海的良知竟不如我涓流一滴?
我没有把悟出的道理与苍穹商榷,苍天早已洞察人世的真谛,你瞧,他已谴来炽热无私的红日,将这虚浮的白色一并洗涤,我发现,那些给污秽充作伪装的雪,此刻竟被“同化为一”……
终于,万物重新回到太阳的伞底,大地依旧恢复本来的面目,花朵开始绽放缤纷的色彩,正直的善男们可以尽职的剔去丑陋和污秽,善良的信女们能够不倦的维护美丽和纯洁。
我仍奏着异曲:白雪,我对你没有赞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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