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殊予坐在院子里乘凉,陆旭坐在一旁和她说话。自从她醒后,但凡陆旭在场萧迎昊都很少露面,只偶尔给她送些吃食和汤药。
“殿下旧伤复发,要多注意休息才是,切勿再劳心费神了”
柏殊予看着他便想到柏玉浩,心里难受得紧,索性直接岔开话题问道:“陆大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当下就在附近行医,凌风来找过我”
“凌风?”柏殊予一愣,凌风竟然没有离开。陆旭点了点头,“一年前他在围猎中受过重伤,我当时刚好在皇城……被利刃伤了好几处,险些没了性命。”
“什么?他怎么会……”柏殊予瞬间醍醐灌顶,那日她被越承武截杀,洛叔在北坡捡到她时,她的身上裹了披风和树藤,难道是凌风?若是如此,一切真相便明了了。围猎一事她后来命人暗地里调查过,这事并不能全怪罪凌风一个人,他是家中长子,为人处世难免受长辈约束,他曾和二哥一起商议刺杀柏玉潇为她报仇被镇北将军拦住,后来他在柏昭熙和亲当日离家出走,留在瞿州保护她也并非是因为什么任务。至于他们兄妹俩失之交臂,没有见最后一面,这也不全是因为他送的信,反而是她自己命人逼得东宫断尾自保,这才给了别人从中作梗的机会。
“凌风他现在何处?”
“我们听闻阿……二殿下出事的消息,他已经回鄞州了”陆旭含泪勉强对她一笑,站起身遥遥地看一方青空,继续道:“当下我去鄞州什么事也做不了,倒不如替他留在殿下身边保护你。”
柏殊予见他泫然欲泣的模样,突然起身抱住他:“陆姑娘……”
萧迎昊穿过院门刚好听见这句话,他见两人抱在一起痛哭,心想难怪她什么也没说,失去至亲这种痛彻心扉的感受让她如何说呢?说实话他很羡慕陆旭,同时也幸庆自己这时候回来,否则见她和别人抱在一起又该产生什么误会。他不知道阿书对他是什么样的感情,在她生病之后,他就知道自己今生恐怕都要栽在她手里了。
五日后,柏殊予基本痊愈,三人决定回鄞州城。船只快到离开的时候,柏殊予突然和陆旭道别,“殊儿不回鄞州了,陆大哥此去万事小心。
“为何?”陆旭满脸不可置信,“阿浩此生最在乎你这个妹妹,你竟然不去送送他吗?”
柏殊予低下头转身一跃回到了码头上,这才转过身向郑重地他行礼,“眼下殊儿有重要的事情要做,请你代我向二哥道歉,就说殊儿对不起他”
船动了,陆旭站在原地不再言语,他看着柏殊予的身影越来越远,最终慢慢地变成了一个白点,这才有些无奈地低下头,轻声呢喃道:“这兄妹俩行事当真如出一辙。”
码头上,萧迎昊悄无声息地走到柏殊予身边才出声道:“你只向陆姑娘道别吗?”
柏殊予侧过身皱了皱眉,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已经决定北上去见镇北将军凌长钺,但是她此前从未涉足军中之事,深知这一趟必困难重重。陆旭是二哥心里的人,她和萧迎昊都是她的恩人,北上是她一个人做的决定,万万不可连累他们。她刻意避开他向陆旭道别是因为这段时日的朝夕相处,她的心中有了莫名的牵绊,她不忍心将分别二字宣之于口,那样就可以自欺欺人的说服自己从未失去。
“殿下若是要说谎话骗我,那就不要说了”萧迎昊眺望着江上来往的商船,神色带着几分颓然赌气道。
柏殊予垂眸一笑,温声道:“殊儿还没说呢,萧大哥怎知不是真话呢?”
萧迎昊低头看着她,柏殊予深呼一口气,斟酌道:“我要去塞北”
“我陪你一起”
“不可”
“为何不可?”
“因为……”柏殊予心一横,直言道:“二哥不在了,北疆需要一个皇室的人前往安抚,我是大晏的长公主,是他的亲妹妹,守护大晏百姓也是我应尽的责任。”
“剩下的我来替你说”萧迎昊一字一句的说:“殿下怀疑二殿下之死与太子有关,若朝廷派他前去只怕安抚将士是假,借机除去异己是真。”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但是镇北将军曾伤害过你,你担心此番贸然出现会适得其反……你在担心我的安危”
柏殊予尴尬地张了张嘴,索性老实的交代了,“萧大哥,我不想让你跟着我去冒这个险”
“柏殊予,你当我是什么人?我们相处的这段日子里,你对我真的没有过……哪怕一丝一毫的心动?”
柏殊予抬起头细细的看着他热切期盼的眼神,心想这个人不是柴哈尔,也不同于柏昭熙。他是一个对她这样好的人,莫说是她,就算是万年寒冰也该被这感动捂热化作一汪春水了吧。她的目光沿着那对如剑锋般的眉毛往上到光洁宽阔的额头上,“萧大哥在我心里是不同的,如果可以,殊儿想和你这样一直走下去。”
萧迎昊听了她的话怔在原地许久不见反应,只有渐渐泛红的眼眶暴露了他此时的心情,他慢慢地试着将她拉进怀里抱住,轻声道:“这是你说的,我记住了,不能反悔”
晨光熹微,小船在薄雾笼罩着的江面上行驶,他们并肩站在甲板上,两岸青山渐渐靠近又悄悄退却远去。柏殊予说她为将士们准备了十余车粮草,萧迎昊说再加上十车冬衣布靴,一轮红日从江心冉冉升起,两人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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