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庙
同是晨钟暮鼓,却一衰一荣,一静一动,一冷一热,对比明显。
这树刚种下,还嫩。等您们毕业,这树叶就长大了,这路也就成了林荫道。那时正是大热天,你们可以阴阴凉凉地到县城考中学。原来,老师心中的 “惜生护生”,范围要大一点,包括树,包括林荫道,包括孩子们的成长,包括考中学。
·我的山河
发现一切文化的终极基准,人间是非的最后衡定,还是要看山河大地。说准确一点,要看山河大地所能给予的生存许诺。
真正结束中国“文革”灾难的,是唐山大地震。中国,突然窥得了人类生存的底线。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两者关系如何?”我回答:“没有两者。路,就是书。”
我的生态文化,也可算之为山河文化。我在山河间找路,用短暂的生命贴一贴这颗星球的嶙峋一角。
冲突是另一种交融。
只有走在路上,才能摆脱局限,摆脱执着,让所有的选择、探寻、猜测、想象都生气勃勃。
走吧。陌生的山河迎面而来,又一一退去。
人类本应把一切都放下,放下在山河之间。因此我们也就找到了终点,价值的终点和生命的终点。
·莫高窟
宗教的力量和时间的力量足以让那些燥热的心灵冷却下来,产生几分敬畏。
·沙原隐泉
软软的细沙,也不硌脚,也不让你磕撞,只是款款地抹去你的全部气力。你越发疯,它越温柔,温柔得可恨至极。无奈,只能暂息雷霆之怒,把脚底放松,与它厮磨。
不管能抵达哪儿,只为已耗下的生命,爬。
无论怎么说,我始终站在已走过的路的顶端——永久的顶端,不断浮动的顶端,自我的顶端,未曾后退的顶端。
动用哪一个藻饰词,都会是对它的亵渎。
人生真是艰难,不上高峰发现不了它,上了高峰又不能与它亲近。看来,注定要不断地上坡下坡、上坡下坡。
人生、世界、历史、莫不如此。给浮嚣以宁静,给躁急以清冽,给高蹈以平实,给粗犷以明丽。唯其这样,人生才见灵动,世界才显精致,历史才有风韵。
·阳关雪
我在望不到边际的坟堆中茫然前行,心中浮现出艾略特的《荒原》,这里正是中华历史的荒原:如雨的马蹄,如雷的呐喊,如注的热血。中原慈母的白发,江南春闺的遥望,湖湘稚儿的夜哭。故乡柳荫下的诀别,将军咆哮时的怒目,丢盔弃甲后的军旗。随着一阵烟尘,又一阵烟尘,都飘散远去。
这便是唐人风范。他们多半不会声声悲叹,执袂劝阻。他们的目光放得很远,他们的人生道路铺展得很广。
·废井冷眼
历史很漠然,在多数情况下不讲曲直,不讲感情。
·宁古塔
他们脚下的这块土地给了他们那么多无告的陌生,那么多绝情的辛酸,但他们却无意怨恨它,而用温热的手掌抚摸着它,让它感受文明的热量,使它进入文化的史册。
文明可能产生于野蛮,却绝不喜欢野蛮。我们能熬过苦难,却绝不赞美苦难。我们不害怕迫害,却绝不肯定迫害。
部分文人之所以能在流放的苦难中显现人性、创建文明,本源于他们内心的高贵。他们的外部身份可以一变再变,甚至终身陷于囹圄,但内心的高贵却未曾全然消蚀。这正像有的人,不管如何追赶潮流或身居高位,却总也掩盖不住内心的卑贱一样。
毫无疑问,最让人动心的是苦难中的高贵,最让人看出高贵之所以高贵的,也是这种高贵。凭着这种高贵,人们可以在生死存亡线的边缘上吟诗作赋,可以用自己的一点温暖去化开别人心头的冰雪,继而可以用屈辱之身去点燃文明的火种。他们为了文化和文明,可以不顾物欲利益,不顾功利得失,义无反顾,一代又一代。
·抱槐山西
义无反顾地出发,并不一定能到达预想的彼岸,在商业领域尤其如此。
坦然从商、目标远大、讲究信义、严于管理
·风雨天一阁
人类成熟文明的传承,主要是靠文字。文字的选择和汇集,就成了书籍。
·北极寒夜
当这种无休止的苦于由群体行为演变成心理惯性,就陷入了盲目。而这种盲目的最大危机,是对公共空间、公共生态的隔膜。
我在说休假的时候,着眼点不在休假,而在于“使人暂别异化状态,恢复人性”。
悠闲很可能是一种清醒,而忙碌则很可能是一种糊涂。
·谢家门孔
高贵的生命要创造文化,必然会经历坎坷。因此,我所说的“苦旅”,并不是指旅行之苦,而是指创造之苦。
无休无止地坚持。
西哲有言:“友情的败坏是从利用开始的。”
·巴金百年
他们让逝去的时间留驻,让枯萎的时间返绿,让冷却的时间转暖。一个重要作家的离去,是一种已经泛化了的社会目光的关闭,也是一种已经被习惯了的情感方式的中断,这种失落不可挽回。
·佐临遗言
我已经挣扎到了对岸,你们猜抛过来救生圈。
上次您写的是:“易卜生不是易卜生派,他是易卜生:我不是萧伯纳派,我是萧伯纳:如果黄先生想要有所成就,千万不要做谁的门徒,必须独创一格。
起来,中国!东方世界的未来是你们的。
·寻石之路
911有敌人,有仇恨,所以你们发动了两场战争。512没有敌人,没有仇恨,中国人只靠爱,解决一切。
真正的强健不是呼集众人,追随众人,而是逆反众人,然后影响众人。
·天人对话
体制是一种力学结构,就像一个城堡。身在其中,即使互相嫉妒,却也互相牵制,获得平衡和安全。不知哪一天,有一个人悄悄地打开城门去了,城门在他身后关闭,而他骑在马背上的种种行为又经常出现在城里人的视线之内。他的自由,他的独立,他的醒目,无意之中都变成了对城内生态的嘲谑。结果可想而知,他必然成为射箭的目标。由于城门已关,射箭者没有后顾之忧。
大智不群,大善无帮,何惧孤步,何惧毁谤。
最美丽的月色,总是出自荒芜的山谷。
最厚重的文物,总是出自无字旷野。
最可笑的假话,总是振振有词。
最可耻的诬陷,总是彬彬有礼。
最不洁的目光,总在监察道德。
最不通的文人,总在咬文嚼字。
最勇猛的将士,总是柔声细语。
最无聊的书籍,总是艰涩难读。
最愤恨的切割,总是早年好友。
最动听的讲述,总是出自小人之口。
最纯粹的孤独,总是属于大师之门。
沧海滴水,何问其源?来自无限,归于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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