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舵主笑道:“本来你去最好不过了。但现在你惹上赤衣府,若往蓝田,势必带去麻烦。六师妹天性纯弱,我怕她应付不了场面,貂儿,你还是留在商州的好。”
貂儿杏眼圆睁,似乎是大吃了一惊,叫道:“萤儿天性纯弱?天啦,虎师哥你……你也小瞧人家啦。
我萤师姐她已不是五、六年前的小丫头了,她长大啦,听说她管理分舵恩威并施,全体上下一心,无不服服帖帖!”
白鹭也在旁说道:“貂儿去也成啊。师兄妹几个里头,就数她俩小的最要好,都多少年没见面了,哪能不想着?
可是貂儿,你务必谨慎小心,切要尽量避开那些赤衣府的追踪。”
貂儿将大拇哥冲自己高高翘起,得意洋洋地笑道:“赤衣府的人想抓我?只怕没那么容易!
我且先去蓝田助萤儿一臂之力,然后马上回到飞狐口爷爷奶奶那儿,在那里先住一阵子再说。
我到了那儿可就什么也不用怕了,还就怕他们找不到我呢!”
她口中所说的爷爷奶奶,便是那当年号称“天下第一杀手”的笑面飞狐冷一笑,和他的老伴紫凤钗。
这两个人少年时都气盛心高,互不相容,终至劳燕分飞,一隐飞狐口内,一蛰落雁峰下,甚至相互仇视,老死不相往来。
直至晚年,方各各在貂儿的多方游说之下冰释前嫌,消解心结,终于得以团聚。
这一对偏执的老怪物对于貂儿的宠爱,与其讲是关怀倍至,倒毋宁说已近娇纵!
冷一笑昔年与大罗天主、丘无源等同列五大绝世高手,号称天下第三。
现而今,大罗天主、丘道长均已过世久矣,放眼天下,堪与笑面飞狐放手一搏者,确已寥然。
无怪乎,貂儿胆敢放言说到了那里,就怕别人找不到她。
貂儿向白鹭夫妻说完自己的计划,当即打点行装,跟师兄师姐们依依作别,然后出了商州城,径自往蓝田而去。
从商州取道去往蓝田,处在两地之间的黑龙镇是必经之路。
当貂儿赶至镇上时,天顶那轮白日已渐薄西山,夕照之下,但见前方殷晓露端坐胭脂马,二、三十骑红马火云也似在她身后排开,阻断了貂儿的去路。
貂儿很是感到意外,一时愣在那里,不言不动。
殷晓露满脸似笑非笑的表情:“紫貂,你终于来了。”
貂儿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本姑娘行踪的?”
殷晓露笑道:“本座若连一个人的动向都掌握不了,又怎么配在赤衣府办事?”
貂儿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多言无益,当下断然大喝道:“姑娘我要过黑龙口,谁敢阻拦!”
殷晓露笑道:“你还是不改往日的嚣张气焰啊。但这里可不是商州分舵,再没有谁来出头帮你啦!”
说着,她一摆锁魂鞭,飘然下马:“敢与本座一决高下否?”
在商州松林她势单力孤,恐怕会受侮于紫、胡二人,故而仓皇逃离,虽然事因落单,不得不然,但她一直耿耿于怀,认为当时迫于形势,非战之罪。
这会同貂儿易地而处,变化之快,超乎想象,上次丢掉的面子,今番定要加倍挣回来。
这般想着,殷晓露心中自是大畅。
貂儿哂笑道:“只盼望殷统领今日可别又临阵逃脱,重演故伎呀。”
殷晓露板着脸孔道:“少耍弄贫嘴。貂儿,这黑龙镇上,量你插翅难逃!”
貂儿道:“那是,姑娘我插翅管什么用?又没学那脚底抹油的绝活。”
她心知与殷晓露一战,必损耗八成以上功力,而且还不一定稳占赢面,但这却已势在不免,就算自己想避而不战,殷晓露又岂是个得理饶人的主?
貂儿寻思着,眼珠一转,别无善策,只得决定速战速决。
她当下翩然跃下马背,那寒蝉雪羽匕激出一道寒芒,疾逾流星,杀向对手,形同偷袭。
但那殷晓露自然早有准备,用锁魂鞭使出个解式,轻轻巧巧就化了开去。
双方都深知对手是个劲敌,哪里还敢藏拙?貂儿更急于脱身,寒蝉雪羽匕下,突然银光乍盛,终于施出她的撒手锏——“杀手十穿心”技法!
——这门武功乃笑面飞狐平生最为得意之杰作,全套总共仅十式,但变化神妙,环环相扣,式式相衔,可往复使用,自由派生许多新招。
其随意性、自发性之强,当世武技无有出其右者。
在运用者的即兴发挥之下,这套绝技的招式可谓源远流长、绵延不绝,再配合其独门绝学飞狐步法,则更是天衣无缝。
只要不是双方实力相差太大,庶几可说是遇强则强,可确保本人稳稳当当,先手立足于不败之地,诚相当难缠、极不好惹之所谓者也。
殷晓露知道这“杀手十穿心”招招必杀,不敢正面撄锋,始终游走于侧,与之保持在一定的距离外相机而动。
貂儿既然得占上风,便不再恋战,忽然飞身掠上了马背,拨马便跑。
那黑云都虽则只是一匹健马,却因久随貂儿,也深深知悉主人的心性。
这时它也配合得很默契,待貂儿掠上马背,当下尥一个蹶子,迅速撒开四个蹄儿,奔走如飞。
那边的殷晓露给貂儿一通狂轰滥炸式的抢攻,正愁接应不暇。忽见敌手又如此仓皇做法,毫不顾忌体面,她不免啼笑皆非,高声警告道:“紫貂,本座已在此地布下了天罗地网,你这时回马却也全然没用啦!”
貂儿既在数招之内抢占了上风,满足了一惯的争强好胜的心理,正自心中快活,便浑不搭理,只管纵马向来路奔跑。
岂料却果不其然,她尚未出得百步,前面一下子又涌出二、三十骑赤红大马,纷纷挡在当路,阻止通行。
殷晓露远远看见貂儿勒住了马,心中满意,粲然笑道:“这下就相信了吧。嘿嘿,本座又岂会骗你?
纵使你要强自负、武艺超人,却也闯不出这小小的黑龙镇!”
当下她把双鞭一晃,两边的赤衣府卫齐齐向貂儿掩杀过来。
貂儿努力平心静气,左右横竖向各处打量张望。忽然她似乎已智珠在握,踌躇满志地哼道:“就凭你这破衣烂裳的几十号人马就想困住姑娘我么?却是没门!”
说罢,这堂堂一代侠女径自拍了拍黑云都长长的双耳,双足脱镫站上马背,纵身跃向高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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