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为一名医学院的研究生,我经常去市里的养老院或精神康复中心做志愿者。前不久我刚去市精神康复中心做一项心理研究方面的咨询,遇到一名女子,让我印象深刻。
那天,我和我的同学们从车上搬一些仪器,准备放进病房。我路过院子花园的时候,一个三十多岁的女病人拉住我的衣服,说:“康哥,我不想在这里住了,你带我回家吧,苗苗和牛牛肯定想我了。”
这时一位医护人员走了过来,哄着她说:“黄姐,他不是康哥,他是志愿者医生。”
黄姐迟疑了一下,松开手,但还是一脸狐疑的看着我。我连忙摘下囗罩,让她看见我的脸:“姐,我是小唐,不是康哥。”
她这才任那医护人员拉着回了病房,边走还边回头。等我搬完东西,又看见她在走廊上的栅栏边朝我这里张望。
忙完我的事情,我见到刚才拉那女病人回去的李医生,问她那女人啥回事,为何把我误认为康哥?
李医生一声叹息,说:“他男人叫康哥,身材与你差不多,是他把黄姐送来这里治疗的。”
“他们发生了什么事吗?”
“唉,那可恶的新冠肺炎夺走了她两个孩子的生命,对她打击太大了,所以每日总是出现幻听,她老公也是新冠病人,虽然病愈出院了,但留下了一些后遗症,照顾她也是力不从心,所以才把她送来精神康复中心,让她接受精神方面的治疗会好得快些。”
我不禁同情起这个女病人,我问李医生,我可以去跟她聊聊吗?李医生同意我去病房里跟她见面。
走到黄姐的病房前,我特意摘下囗罩,见她正坐在床沿低头看着一张相片。我敲敲敞开着的房门,她抬头看了我一眼,又低头看她的照片。
我走过去,自我介绍说:“姐,我是小唐,是来咱医院做志愿者的,刚才我们见过面。”
她象没听见我说话一样,头也没抬,一直就盯着照片。
我探过头去,看见那是一家四口的照片,他们穿着大衣,戴着口罩,手拉着手,走在公园的路上。
“姐,这是您家人的相片吧,拍得真好。”
她脸上漾起了微笑,用手轻轻地抚摸着照片上的人,说:“是拍得挺好的,一位路人用他的专业相机帮我们拍的,当时他给我们看相机屏幕上的照片时我就觉得挺美的,所以就在打印照片的自助机上打印了下来了,你瞧,我的苗苗和牛牛多可爱。”她拿照片给我看。
照片上背景虽然萧然,但一家人穿着厚厚的外套,爸爸与两小孩子手牵着手,其中一个小宝一蹦一跳的样子,显得画面特别的欢快和谐,丝毫感觉不到天气的寒冷,一看就是幸福的一家人。
“你们这是去哪里玩吗?”我问。
她一把抢过我手上的照片:“不,我们不去玩,我们是去爷爷家吃饭。”
她突然生气起来,然后用拳头捶向我“都说让你不要去不要去,你偏要去!”接着她歇斯底里大叫了一声,然后放声大哭起来。
另一个医生迅速赶过来,把愕然的我拉出去,然后又回头细细地安抚着黄姐。
我走出她的房间,来到李医生办公室。问那照片是怎么回事?
李医生说,那照片是春节时拍的,节前孩子们的姑姑刚从国外回来,本来也隔离够十四天了,孩子爷爷说一家人难得见一面,所以特意设了家宴庆祝一家团圆。
谁曾想那国外的新冠病毒潜伏期那么长,过了十四天才发作,先是姑姑测出阳性,再到爷爷,然后她们一家人全部中招,两夫妻和姑姑都打了预防针,抵抗力强一些,一老和两小就没那么幸运了,他们都没打疫苗,所以隔离了一个星期后病情恶化,后来抢救不过来,连最后一面都见不着就阴阳相隔了。
黄姐和康哥虽然被抢救了过来,但康哥却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受到打击的黄姐始终不愿意相信两个宝贝的离去,终日恍惚,不时出现幻觉,一到下午就去幼儿园门口等着接孩子放学,谁说也不听,最后被送到了这里。
听完李医生的介绍,我心里堵得慌,这可恶的新冠疫情害得多少幸福的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同时也感觉到我们医护人员肩上的担子在加重,但愿我们人类在治疗新冠病毒的研究上再加快脚步,让人们少受病痛的折磨,少一些亲人离散的悲剧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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