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痛

作者: 充实的世界 | 来源:发表于2022-08-20 22:58 被阅读0次

阳历六月的天气似乎不怎么燥热。校园里成排杨树的叶子在阳光照射下轻轻地舞几下又停下来。胡二庆和两三个同学站在距高一教学楼稍远的树荫下,眼望着教室的方向,却默默无语。教室里,班主任对同学们讲着放暑假期间的作业,还有即将到来的高二学期的准备任务。而他们几个只能放弃学业了。

二庆在读高一的近一年时间里,真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紧张和压力似乎一直伴随着他。紧张的是自己的学习效果收效甚微,自己感到每门功课都需要做作业做练习,每门功课都需要用功赶上来,可就是不能静下心来进入学习状态。压力是来自家庭方面,父母做主给自己订了婚约,自己有了对象,以后不管怎样都要在农村安家,这和自己的理想差得太远了。这种压力压得自己不得有半点轻松,只能每天每时强迫自己学习学习,踏实学习!

夏季的村庄,安静而秀丽。二庆有时跟着母亲去地里除除草修理修理棉花棵,闲暇时间自己到水坑边洗洗自己的衣裤。父亲听说二庆不上学的消息,脸上露出无所谓的神情。

没过几天,父亲把二庆带到了他所在的工地上。二庆跟着工地上的副业队干起了壮工。这期间,二庆每天干着沉重的体力活。晚上闲暇时间想着自己的人生。他心里装着两个女人,一是他在初中阶段的同学高莉莉,二是在父母的强攻下订的未婚妻李凤霞。高莉莉占据了他情感深处最敏感的位置,他无法排除。父母的想法和态度,现实的环境,使得二庆对自己想要的事物可望而不可即。板上钉钉的是自己的未婚妻(李凤霞)也是漂亮之列的女性,她高高身段,凹凸有致的脸上配上大大的眼睛,真是无可挑剔。昏黄的街灯下二庆独自徘徊在工地周围,他思索着,不知道自己何去何从,不知自己的前途在何方,他那瘦弱的体形被灯光时而缩短时而拉长。

两个月后,本市的一家实力不错的国营建筑公司招收工人,二庆进入了公司。暂时做了一段最重的灰土工后,通过熟人介绍,进入公司的水电队,当上了一名水暖工。对于二庆来说,工作安定了,振作精神好好工作,也是不错的。然而,二庆并没有这样想。二庆上初中时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正是国家改革开放经济复苏刚刚开始的时候。那是,初中生可以直接报考中专,考上中专的学生,可以把自己的户口带出去。这是普通农村孩子实现鲤鱼跳龙门的最近最快的途径。二庆从小就有飞出农村的梦想,他不甘落后。他像别的同学一样,留级也要考中专。事与愿违,他二次留级准备报考中专时,当地却规定留级生取消报考中专的资格。

他同班组的工友之间有说有笑,有时嘴里污言秽语乱出。本来就有些心理封闭的二庆,面对单调的施工作业和工友的不文明,他感到自己与环境格格不入。他每天买一份喜欢的报纸在业余看着。他甚至交钱报了一个卡拉OK业余学习班,以实现他歌唱的梦想。要知道,他当初在班里唱歌可是数一数二的。

每天下班,他随着下班的人群,瞪着自行车从城中心驶出来,再骑十八公里到达自己村庄。早上,提前一个多小时出发,还是骑着他那辆永久车牌自行车,像同村的打工仔一样,竭尽全力地蹬着圆圈冲向城里。一天,通向城里的大马路上一下子好像少了许多人。二庆骑着自行车不慢不快地走着,他猛然发现前面不远两个骑着自行车也是往城里赶的人,自己认识。一个是曾经的同班同学张子丰,一个是同年级的邻班同学。张子丰看了二庆一下,二庆却犹如见到生人般绷着脸没有理睬。见到他这样,张子丰偷偷笑着和那位同学说着话。二庆知道他们俩是同一村的人。也许是羞怯,也许是自卑,也许是委屈,也许均具有,反正二庆与曾经的熟人间犹似挡着一堵厚厚的墙壁,令他不想穿越它,也不敢穿越它。他使劲地狠蹬几下脚蹬子,头也不扭地超过了他俩,他如逃过敌人一劫一样,松了一口气。

夏季里,阳光火热地亲吻着大地。这天下午,日子像往常一样重复。五六点后,空气逐渐收回过燥的能量,路边和街上的行人开始多了起来。下班后,二庆骑着自行车从熟悉的和平路向东行着。行到一处繁华的地段,他打算停下来吃一碗凉皮再走。二庆把车子速度放慢,刚要停下,两个熟悉的身影映入他的眼帘。一个是中学阶段很要好的同学张岩峰,另一个是当时的同班女同学解晓丽。

“他们这对恋人在这里吃凉皮?”二庆快速地思忖着,嘴里却没说。他赶紧把扭朝南的车把扭向朝东,准备“逃离”现场。这时正巧张岩峰先吃完了凉皮走向路边看到了二庆,二庆迅速向东转过头假装没看见。其实,两人的目光碰撞了短暂的一瞬。二庆头也不回地骑车离开了,他想象着,解晓丽付完他和张岩峰吃凉皮的钱后,和张岩峰并肩走着,张岩峰对解晓丽说着,胡二庆刚才看到我连理都不理,现在他竟这样大模大样、目中无人!二庆想着、难受着,自己不知怎么的如今变成了这样的人,他不能诠释自己。

二庆所在的建筑公司的总部,设置在本市中心稍偏南的位置。他今天搬离了原来的住处,他在公司总部的工人单身宿舍楼上,找到了一间房。房间里有三张床位,二庆总算有了正式的住处。他每天上午从工地告别班组的几名工友,到总部的食堂去打饭。这天中午,不愿见到熟人的二庆再一次遇到了尴尬场面。那种无助和酸楚,那种跌落谷底的委屈,那种彻头彻尾的自卑感,只有二庆才能体会得到。二庆风尘仆仆的上到宿舍五层的房间,拿起饭盆快速向食堂奔去。当他快要走到食堂门口时,看见从食堂里走出来三四个人。其中那个子较高的是初中同学石玉祥,个子较矮的是同班和自己关系不错的庞大军,还有一个黑褐色皮肤的,哦,二庆想起来了,那是上高中时在校园里见到过的一个人。他们还在上学!二庆想着:哦,他们一定在附近攻读高三,迎接明年的高考而选择在这里吃午饭,可是自己,唉,自己也许太落魄啦!当他们三四个人看到面熟的老同学胡二庆时,二庆已匆匆地走进食堂门里了。二庆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从食堂里走出来,再一次瞧见那几张熟悉的面孔蹲着在一起吃饭,他视而不见,步履飞快地朝宿舍楼走去。

以后的日子,二庆和他们几个读高三的学生的中午碰面,成为了家常便饭。二庆不想与他们碰面,却又无可奈何。每次与他们面对面而如同路人不理不睬,二庆的心里像笼罩着一层黑雾,他被这黑雾般的阴影束缚着不能动弹,压抑着喘不过气来。日子就这样慢慢地过着。

时光荏苒,过去了好多年。二庆早已离开了原来的建筑公司,在城里拥有了自己的住房。一天,他在家附近的一个菜市场路口走着,忽然有个人叫住了他。二庆定睛一看,这个人并不熟悉,但略有印象。“想起来了,他是自己上初中时一位同年级不同班的同学,叫什么名字自己并不知。”只见他窄瘦的长脸型上一双豆角似的眼睛。豆角眼看到二庆到跟前一脸严肃说:

“大样(大模大样的意思)啥嘞?”

二庆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以为是对方只是打招呼,所以并未在意。然后平和地问对方:

“你现在做啥呢?”

“我承包(建筑)主体!”

“哦。”二庆说完就走开了。

二零一八年的后半年,天气逐渐变寒,二庆接到老同学杜文的邀请。杜文的儿子到月底结婚,让他参加婚礼。二庆联系了在一起关系不错的宋刚一块儿前往。那天二庆振作精神,换上体面的衣裳,驾上自己的小型轿车,先到宋刚处带上宋刚,向杜文家驶来。

杜文的家在农村。二庆两人停好了车子后,便徒步向杜文家走来。在院门外,二庆看到一个人,这个人是上次在菜市场遇到的那位同学“豆角眼”。上次二庆和豆角眼相遇后,二庆总觉得对方不正常,犹如有什么怨气要发泄,但自己确实不知原因是什么。二庆匆匆走过豆角眼的身旁,进了张文的院门。

天近傍晚,二庆所坐的宴桌周边已八九个人。其中还有宋刚,还有那个豆角眼。大家坐稳后,刚进入正题。只见豆角眼恶狠狠地对着对面的二庆命令道:

“让姓胡的多喝!”

二庆感到了话语的不对劲,反驳道:

“今天说那些干什么?”

二庆不想在老同学的喜酒宴上闹出点不愉快,他真正觉察到这个豆角眼真对自己有想法或是什么瓜葛。他只是提醒对方,什么不愉快都不应该在今天拉扯。

酒宴结束,二庆驾车带着宋刚往回赶。他心里久久不能平静:这个豆角眼我哪里得罪他啦?

回到家以后,经过慢慢回味,他终于找到了豆角眼用语言伤害自己的原因:也许是那个同学石玉祥做的孽,也可能是石玉祥一句无意的话,说胡二庆怎么怎么样不搭理老同学,而豆角眼听后气不过,决心要为石玉祥泄私愤。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石玉祥以外的人,但那些人后来二庆都联系了起来,有的还相处不错。石玉祥可能性最大。但这个豆角眼是不是太单纯了?二庆的心里翻江倒海,他感到深深的委屈而无处哭诉。

是啊,也许在初中的最后一年里,二庆表现得太优秀了:他和高莉莉一起主持了班里的联欢会,被校主任看中,又主持了学校的联欢会。还在学校的联欢会上和两个女同学搞合唱。全学校的同学别说,起码同年级同学哪个不知道胡二庆呢?人们对优秀的人总是要求较高,如果一个人他原来就是沉默不语不爱说话,也许会减少很多杂事。刚离开学校时的二庆,经不起理想与现实的落差,出现反常情绪且一段时间得不到抚平是可以理解的,让人不能理解的是有些人的幼稚,是不是直到老死也不会变得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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