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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相馆第三章:何日君再来

照相馆第三章:何日君再来

作者: 王门狗 | 来源:发表于2022-04-20 05:24 被阅读0次

    对于我问他“女朋友为什么不来看他”这件事,谢天文丝毫没有表现出莫名惊诧,耐心地和我解释起来,我基本一个字也听不进耳朵,只对那一句“下礼拜会来”感兴趣。

    小菜确实是个很好的女孩,称之为大家闺秀也不为过,她的父母都是安徽大学的教授,至于教什么的不得而知,唯一可以确定是肯定不教医学,社会上有“劝人学医,天打雷劈”一说,从我周遭来看,医二代确实少得可怜,当然中医除外,在国外,中医师和足浴技师是一样的身份,只有在我们国家,中医院居然有ICU。

    小菜这个大家闺秀到了我们宿舍,立即摇身一变,变成了田螺姑娘,以前我是不太相信爱情的力量的,也不相信那些金枝玉叶和穷书生私奔的美丽传说,直至小菜的出现,记得第一次她来宁波,我和谢天文都得上班,早上两人和往常一样出门,小菜就叮嘱我们,“回来吃中饭”,这话说起来容易,让我和谢天文犯了一路的嘀咕,不是信不过小菜的厨艺,而是信不过我们的厨房,平时大部分时间,它只是一个杂物间,堆着纸板箱,各种饮料罐子,废书废纸,基本属于破烂王看了狂喜,厨师看了流泪的那种状况,若非得说它是间厨房,主要体现在生锈的菜刀,长毛的砧板,以及被油渍笼罩的油烟机。我们实在无法想象从这个厨房里,能弄出什么吃的来,是那几百条可怜的蛞蝓(鼻涕虫)吗?

    中午我们将信将疑回到宿舍,一股香味飘出来,正是熟悉的老坛酸菜的味道,还有小菜惊喜的叫喊:“可把你们两个给盼回来了,我等的花儿已谢了”,那语气仿佛我们已经出走了半生,原来一张使用率不高的课桌,被她擦得干干净净的,长方形的一条长边靠着墙,另外三边我们各占一边,宿舍仅有的两条凳子,一条是我的电脑椅,一条是谢天文每天寒窗苦读的凳子,还有一条凳子,其实是个铁桶,小菜机智地将它翻了了底朝天,然后在上面垫上一本医学图谱,这一条成了她的凳子。她还自嘲说:“这把椅子是非我莫属了”,确实,我和谢天文都是这个水桶的生命不能承受之重。而小巧玲珑的小菜坐在铁桶上面,萌萌哒就像个大号真人版的俄罗斯套娃。

    小菜又给我们每个人呈上了筷子,我们都略微迟疑了一下,勉为其难的接了过来,因为我们平时也泡方便面,但都是用它自带的塑料叉子,至于厨房里的筷子,也记不清有多少时间没用过了,短则以月记,长则以年论,小菜看出了我们的顾虑,就说:“放心吧,已经开水泡过,钢丝球擦过,洗了至少三次了。”我们这才用放心筷扒开酸菜牛肉面开吃,没想到居然内有乾坤,不但有传统项目火腿肠,还有卤蛋,还有虾仁,最令人惊叹的是居然还有牛肉,应该是吃火锅经常会点的肥牛卷,食物真的有神奇的治愈力量,我和谢天文劳累了一上午,我出门诊,谢天文则读了近百张CT片子,但是一顿酸菜牛肉面下来,仿佛疲劳也随之烟消云散了,小两口开始腻歪起来,小菜把自己的肥牛卷都夹给了谢天文,谢天文投桃报李,把卤蛋夹给小菜,我这个单身狗有点无所适从,干咳起来。小菜又冷不丁地往我碗里夹了两只虾仁,这让我更加尴尬了,就问谢天文:“我是吃还是不吃?”,谢天文非常爽快,“当然吃了,她又没病。”

    这是我吃过最难忘的一次酸菜牛肉面,2022年的315晚会曝光了酸菜牛肉面的制作过程,几个搓脚大汉在酸菜缸里赤脚踩酸菜的画面看吐了不少观众,我也看了,但一点也不觉得恶心,反而想再吃一碗小菜做的酸菜牛肉面,记得小菜总是说,我还是个学生,要靠你们两个过活,所以要拍你们的马屁。有时候,我是多么希望小菜,谢天文和我真的是一家三口,每当我们被单位压榨到精疲力竭,回到家可以有饭有菜有笑声。

    吃完饭,小菜就去洗碗,我们都假惺惺去帮忙,天哪,这还是原来的那个厨房吗?所有的纸板箱,废书废报,塑料瓶子都不见了,油烟机擦得锃亮,砧板已经洗干净挂了起来,最神奇的是锈迹斑斑的菜刀,也被磨的亮闪闪的发出寒光,看来这个上午,最辛苦的不是我和谢天文,而是休息在家的小菜,当我问起原来的那一堆纸板去哪里了,小菜得意地说:“都被你们吃了”,我想起刚才的肥牛卷,卤蛋和虾仁,看来小菜将它们卖了一个好价钱。

    下午,我们又去上班,小菜还在赖床,看来我们的田螺姑娘上午确实累了,我对谢天文说,“晚上去吃小肥羊,我请客。”谢天文说,“这么阔绰,收红包了?”我矢口否认,小房间里却传来小菜的欢呼声,“太棒了,有火锅吃喽”,假如我们是一家三口的话,我真的不知道小菜究竟是应该扮演女儿还是母亲的角色,吃苦耐劳的时候像个母亲,天真无邪的时候又像个女娃。

    晚上我们回到宿舍,结果小菜又给我们惊喜,所有的脏衣服全部都洗掉了,满满当当挂了一阳台,其中包括了我昨天晚上在上面画了地图的内裤,我有点不好意思,问小菜,“你这些衣服是怎么洗的?”,小菜说,“当然是手洗的,难道你们还藏了个洗衣机?”

    雷锋曾经说过,一个人做点好事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做好事,不做坏事。小菜每个月来一次,每个月重复着拍我们马屁,从来没有令我们失望过。

    我们晚上去吃小肥羊还有个小插曲,经过新江桥的时候,看到马路对面一个Uygur的半大孩子,在后面拉一个女人的包包拉链,我们大声咳嗽,提醒那个女人小心自己的背包,半大孩子没有得逞,恶狠狠地冲我们叫嚣:“多管闲事,信不信弄死你们。”在那一个时期,确实有很多Uygur小偷在宁波胡作非为,而其特殊的身份,又令宁波市民敢怒不敢言,但是小菜作为上海人就不一样了,也冲半大孩子和他的同伙们大叫:“来呀,来弄死我们呀?”在她的心目中,我和谢天文是她的靠山,无论对方是什么人,有我们在就百无禁忌。反而是我们两个人大男人先怂了,偷偷加快了踩踏自行车的频率,逃离了那个是非之地。

    谢天文说小菜下礼拜来,我们即日开始,就不再洗衣服了。村上春树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那么所有的重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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