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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经》学习第297篇《颂 駉》

《诗经》学习第297篇《颂 駉》

作者: 流水王丽霞 | 来源:发表于2023-05-30 01:56 被阅读0次

    弘毅乐学书院之学妹读经

    《诗经》学习第297篇《颂 駉》

    原文阅读

            駉駉牡马,在坰之野。薄言駉者,有驈有皇,有骊有黄,以车彭彭。思无疆,思马斯臧。

            駉駉牡马,在坰之野。薄言駉者,有骓有駓,有骍有骐,以车伾伾。思无期,思马斯才。

          駉駉牡马,在坰之野。薄言駉者,有驒有骆,有駵有雒,以车绎绎。思无  ?,思马斯作。

            駉駉牡马,在坰之野。薄言駉者,有骃有騢,有驔有鱼,以车祛祛。思无邪,思马斯徂。

    译文参考

            高大健壮的公马,放牧在遥远的原野上。高大健壮那些马,有黑身白胯有白底带黄,有一色纯黑有黄中带赤,驾车蹄声阵阵响。鲁君深思又熟虑,养的马儿多肥壮。

     高大健壮的公马,放牧在遥远的原野上。高大健壮那些马,有苍白杂色有白色间黄,有赤而兼黄有青黑杂色,驾车有力奔前方。 鲁君思谋永不止,养的马儿都好样。

         高大健壮的公马,放牧在遥远的原野上。高大健壮那些马,有青毛鳞斑有黑身白鬃,有赤身黑鬃有黑身白鬃,驾车跑来多快当。 鲁君谋虑无懈怠,养的马儿神气旺。

         高大健壮的公马,放牧在遥远的原野上。高大健壮那些马,有浅黑带白有赤白相杂,有黑身黄脊有眼圈纯白,驾车驰骋真健强。鲁君思虑总正确,养的马儿跑远方。

    字词注释

    駉(jiōng)駉:马健壮貌。

    坰(jiōng):野外。

    薄言:语助词。

    驈(yù):黑身白胯的马。皇:鲁诗作“騜(huáng)”,黄白杂色的马。

    骊(lí):纯黑色的马。黄:黄赤色的马。

    以车:用马驾车。彭彭:马奔跑发出的声响。

    思:句首语助词。下句“思”字同。

    斯:其,那样。臧(zāng):善,好。

    骓(zhuī):苍白杂色的马。

    骍(xīn):赤黄色的马。骐:青黑色相间的马。

    伾(pī)伾:有力的样子。

    驒(tuó):青色而有鳞状斑纹的马。骆:黑身白鬃的马。

    駵(líu):赤身黑鬃的马。雒(luò):黑身白鬃的马。

    绎绎:跑得很快的样子。

    斁(yì):厌倦。

    作:奋起,腾跃。

    駰(yīn):浅黑间杂白色的马。騢(xiá):赤白杂色的马。

    驔(diàn):黑身黄脊的马。鱼:两眼长两圈白毛的马。

    祛(qū)祛:强健的样子。

    徂(cú ):行。

    诗歌赏析

            古今学者对这首诗的理解虽众说纷纭、莫衷一是,但它首先是一首咏马诗应是确定无疑的。据诗意,显然此篇系鲁人歌颂鲁君注重牧业,国以富强之作。

            全诗先将直接歌咏的对象群马置于广阔无边的原野这一环境背景,且冠以“駉駉”这一表形态的叠字形容词,这样篇首就鼓荡着一种矫健强悍的气势。

            全诗四章,每章列出四种不同毛色的马,共写出十六种马,极言牧马盛多。在写法上,整首诗用的都是复唱的方式,各章的句数、字数及句型结构完全相同,只是变化不同的关键词。这些关键词就是马驾车的状态,分别用“彭彭”“伾伾”“绎绎”“祛祛”来描写。“彭彭”本是连续击鼓的声音,这里用来形容马驾车的强健有力,使人仿佛听到马在进行过程中四足踏地发出的响声;“伾伾”,形容马行进的速度很快。

          《楚辞·招魂》在形容土伯的狰狞可怕时有“逐人駓駓些”之语,王逸注曰:“逐人駓駓,其走捷疾。”“伾伾”“駓駓”,都是健步如飞之状;“绎绎”,连续不断之意,突出马的持久的耐力;“祛祛”,《说苑·奉使》云:“入门,祛衣不趋。”“祛,指撩起。祛又指衣袖、袖口,人在走路时随着手臂摆动,衣袖上下挥舞,也是取其舒张之义。对于马的驾车形态,用以上四个词语加以描绘,取象角度各异,前后不相重复,全面展示了马的雄姿”。

            与之相应,在描述完马驾车的状态后,诗句后面先后出现“思无疆”“思无期”“思无斁”“思无邪”,方玉润认为这四个“思”引申出来的意义“当属马言”,也就是指马跑起来“没有尽头”“没有停下来的时候”“不知疲倦”“从不偏斜”。

          从结构上看,每章除了第四、五两句“有……有……”句式各具不同内容外,也就第六句末二字和第七、八两句末一字不同,是典型的重章叠句体式,而各章所更易之字,也不像《国风》中的一些篇章那样相互间有递进或连贯关系,而像《国风》中的另一些篇章那样,联章复沓只是为了取得一唱三叹、余音不绝的歌咏艺术效果。 全篇的脉络很分明,作者的写作技巧很纯熟。

            从诗的表现手法看,此篇尽管用的是赋法而没有比兴成分,但写来跌宕有致,马的形象既生动传神,对鲁君的颂美也点到即止,没有过分的张扬,一切都温而不火,流畅自然,这在《颂》诗中实不多见。

          可以说,这是现存最早的专咏马的咏物诗,后世咏马之诗大致也是这样从马的形体(这在本篇中主要是通过写马的毛色表现出来)、马的动势、马与人的关系这几方面落笔的。

            作为咏物诗的雏形,它已显得相当完美。这样一首具有《国风》风格的诗,为何不在《国风》中一些读者会有此疑问。鲁诗不称《风》而称《颂》,前引孔颖达疏实际上已作了说明,原因是鲁为周公长子伯禽的封国,周室重视周公的功绩,尊鲁若王,天子巡守采诸国之诗以观风,遂不及鲁诗。

    《駉》学习的反思探讨

    思无邪的含义

              孔子在《论语·为政》篇用“思无邪”来概括《诗经》的总体特性,显然已与其本义发生了改变(不再是言“马”),这种改变直接导致了后世对这一命题阐释的歧义多解。

    那么究竟该如何理解“思无邪”的含义呢?

            要准确把握住这一命题的内涵,首先必须对“思”与“无邪”的各自含义进行梳理。对于“思”字,大体有两种解读:一是认为“思”为“心思”之意,二是认为“思”为发语词。两种观点对于命题的解读实际上并不会产生根本性的影响,但从“思”字在《诗经》中的使用情况以及古汉语的使用习惯来说,将“思”作无实义的语气词或许更准确一些。

          这样看来,理解“思无邪”命题的关键就在于对“无邪”的理解上了。何为“无邪”?归纳起来大体有如下几种说法:

            一是将“无邪”训为“正”,魏何晏《集解》引包咸语曰:“思无邪”,“归于正也”。南朝梁代皇侃《义疏》引卫瓘语曰:“不曰‘思正’,而曰‘思无邪’,明正无所思邪,邪去则合于正也。”北宋韩驹曾说过:“诗言志,当先正其心志,心志正,则道德仁义之语、高雅淳厚之义自具。三百篇中有美有刺,所谓‘思无邪’也。先具此质,却论工拙。”

            北宋另外一位学者邢昺《论语注疏》曰:“《诗》之为体,论功颂德,止僻防邪,大抵皆归于正,故此一句可以当之也。”南宋朱熹在《论语集注》中注曰:“凡《诗》之言,善者可以感发人之善心,恶者可以惩创人之逸志,其用归于使人得其性情之正而已。”今人杨伯峻则认为这是指《诗经》的“思想纯正”。

            二是将“无邪”训为“诚”,如朱熹引程颐的话说:“‘思无邪’者,诚也。”南宋的张栻云:“《诗》三百篇,美恶怨刺虽有不同,而其言之发,皆出于恻坦之公心,而非有他也。故‘思无邪’一语,可以蔽之。”朱熹曰:“盖行无邪,未是诚;思无邪,乃可为诚也。”明代瞿佑认为作诗与诵诗的“思无邪”,如果能统一在“诚”上,这样才可以收到惩恶扬善的效果。这与朱熹讲的“盖诗之言美恶不同,或劝或惩,皆有以使人得其情性之正”意思相近。因此,《诗经》中虽“贞淫正变,无所不包”,且“‘思’字中境界无尽”,然“所归则一耳”,这个“一”实质上就是“诚”。

          以上诸说均有合理之处,本难以定论,然郭店楚墓竹简的出土,为正确理解孔子“思无邪”命题提供了文献依据。郭店楚简《语丛三》第四十八、四十九简云:“思无疆,思无期,思无怠,思无不由义者。”饶宗颐认为这几句话明显是“摘自《鲁颂》”,并且是“断章取义以说诗”。在他看来,这是孔门以及儒家说诗、引诗的一个历来传统,此说甚是。将这四句话与《鲁颂·駉》篇进行对照,不难发现“思无疆,思无期,思无怠”分别对应《鲁颂·駉》中的“思无疆、思无期、思无斁”,而“思无不由义者”则与“思无邪”相对应。只不过,“‘思无邪’是反说,‘思无不由义者’是正说”,“‘无不由义’即‘无邪’”。

            从《诗经》所选作品的实际情况来看,有的诗表现出激愤的怨刺之情,有的描写男女之情大胆直白,乃至于被后人视为“淫诗”,如《邶风》中的《静女》、《鄘风》中的《桑中》、《郑风》中的《褰裳》《野有蔓草》《溱洧》、《陈风》中的《月出》《泽陂》等等,这些诗歌表现两性之情颇为露骨,朱熹甚至把《褰裳》解读为“淫女语其所私者”。而对于这一类诗,孔子不仅没有把它们当作“淫诗”删掉,相反还大量保存(尤其是保存下来二十一首《郑风》)。

          若以后儒的思想标准来衡量,很难用“纯正”来解释,故以“正”训“无邪”自然也就失去了其合理性。不过,这倒从另一方面证明了第二种观点的有效性。细究起来,上述这些情诗都表现了人的真实感情,不虚不伪,这便可以称为“诚”,而孔子欣赏的正是这一点。

            当然,不可否认的是,孔子的确说过“郑声淫”(《论语·卫灵公》)、“恶郑声之乱雅乐也”(《论语·阳货》)之类的话,但那主要不是针对诗歌而是针对音乐来谈的。在孔子看来,“郑声”作为俗乐是“淫”的,但作为表达诚挚爱情的诗歌则是“无邪”的。后来,王国维曾专门澄清说,有些诗可以说是“淫鄙之尤”,“然无视为淫词、鄙词者,以其真也”,“非无淫词,读之者但觉其亲切动人。非无鄙词,但觉其精力弥满”。这就解决了为什么孔子一方面说“郑声淫”但同时又说“诗三百”“思无邪”的矛盾了。

          所谓“邪”者,“伪”也,故“无邪”的含义就是“不伪”“不虚”。《易·乾》有言:“闲邪存其诚。”孔颖达疏曰:“言防闲邪恶,当自存其诚也。”可见,“无邪”与“纯真”是一致的。东汉王充虽然在人性论上与孔孟相异,但在对“思无邪”的理解上,却是完全认同的。《论衡·佚文》篇云:“《论衡》篇以十数,亦一言也,曰‘疾虚妄’。”在王充看来,“无邪”的意思就是“疾虚妄”,即真实而不虚伪。朱熹虽以“正”训“无邪”,但此“正”乃性情之“正”,非政治教化之“正”。“无邪”也就是情感不虚伪、不做作,诚如斯言:“诚者,合内外之道,便是表里如一,内实如此,外也实如此。”“诗人之思,皆情性也。情性本出于正,岂有假伪得来底?思,便是情性;无邪,便是正。以此观之,《诗》三百篇,皆出于情性之正。”

            元好问以“诚”为《诗经》与唐诗之“本”,而“诚”与“思无邪”相通,其特点就是“情动于中而形于言”,强调了情感的真切动人。在《诗经》中,“无论孝子、忠臣、怨男、愁女皆出于至情流溢,直写衷曲,毫无伪托虚徐之意”。

          国学大师钱穆对此说深表认同,认为“无邪,直义”。“三百篇之作者……直写衷曲,毫无伪托虚假……故孔子举此一言以包盖其大义。诗人性情,千古如照,故学于诗而可以兴观群怨”。当代美学家李泽厚在解释“思无邪”时,同时引用了程颐与郑浩的观点,并将“无邪”释为“不虚假”。当代学者陈彤也认为“无邪”即真实的思想情感:“程子说:‘思无邪,诚也。’何谓‘诚’?即‘实’。所谓‘思无邪’,就是说《诗》三百篇都是表达真实思想感情的作品。”对此,批评史家陈良运表示认同并在《中国诗学批评史》一书中进行了引用。

          “思无邪”的这一内涵同样也体现在孔子对所引《诗经》诗句的评价上。《论语·子罕》篇中引用了《诗经》中的几句逸诗:“‘唐棣之华,偏其反而。岂不尔思?室是远而。’子曰:‘未之思也,夫何远之有?’”诗人说,唐棣(即常棣,今之谓棠梨树)树开花,翩翩摇摆,先开后合,难道我不想念你吗?只是居住相隔遥远!这可能是一首思念情人,或处江湖之远而思君的诗,孔子发现并批评其感情表达不真的迹象:不是相隔遥远而是不想念啊,如果真心想念,怎么会觉得遥远呢?这是由对虚伪爱情的批评而强调感情表达的真实可信。

            孔子理解的“无邪”并非像汉儒那样仅将之限定于政教范围之中,而是将人的自然情感凸显出来,强调其“诚”“直”“疾虚妄”“不虚徐”之特性。从这一意义出发,“思无邪”实际上就是要求诗人之情志应发自本心而无伪饰。这也就意味着,《诗》之所以被历代诗人、诗论家特别看重,排除其神圣化了的“经”的因素,便主要是其自然而发的真性情。“诗以道情,道之为言路也。情之所至,诗无不至;诗之所至,情以之至”,并且惟有“真情在内”,“可兴,可观,可群,可怨”才能“有取于诗”。同时,也正是因为以“真实”与“诚挚”为标准,在“诗三百”中,才容纳了那些被视之为“淫诗”的作品。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后儒提出的“温柔敦厚”诗教说就是“思无邪”与“文质彬彬”观念的进一步凝炼。“温柔敦厚”的诗教思想,在《礼记·经解》中有着非常明确的记载:“其为人也,温柔敦厚,诗教也。”“其为人也,温柔敦厚而不愚,则深于诗者也。”“其为人也,温柔敦厚而不愚”显然是指人品而言。

            关于“温柔敦厚”,孔颖达有一个经典解释:“温,谓颜色温润;柔,谓情性和柔。”“《诗》依违讽谏不指切事情,故云‘温柔敦厚,是诗教也。’”在这里,孔颖达充分肯定了儒家“温柔敦厚”的诗教对培养“中庸”品质与情感的重要性。

            朱自清也曾指出:“‘温柔敦厚’是‘和’,是‘亲’,也是‘节’,是‘敬’,也是‘适’,是‘中’。”而即便是那些抒发了对社会、对人生的不平和愤懑的诗歌作品,只要它是出于内心情感的真实与真诚,那么它也同样是有益的。因为诗歌创作作为一种情感疏导方式,它可以有效地消除情感压抑,使诗人情感复归于平静,从而降低于人于己的损害。杨时说:“为文要有温柔敦厚之气,对人主语言及章疏文字,温柔敦厚,尤不可无。”

            朱熹也说:“思无邪,乃是要使读《诗》人‘思无邪’耳。读三百篇诗,善为可法,恶为可戒,故使人‘思无邪’也。”从这个意义上说,温柔敦厚的品格,不仅是指温文尔雅的气质、和蔼可亲的容颜、柔和朴实的性情,还包括依违讽谏的能力。而这样的品格,也正是君子所应具备的。

          何为君子?“文质彬彬,然后君子”(《论语·雍也》),“文”指人外在的文雅举止,即“礼”;“质”指人内在的道德本质,即“仁”。“文质彬彬”,即礼与仁的相丰相谐,而“温柔敦厚”的人品即文质相丰、仁礼彬彬的君子人格。

            从诗的历史文化意义上说,本篇以牧业的兴盛作为治国有方的一大业绩,反映出那个时代对马政的重视。

            据文献记载,在周代的“六艺”中,就专门有“御”(驾马车)这一艺,周穆王也有驾八骏遨游天下四方的传说。春秋中期,车战仍是战争的主要手段,一辆兵车需四匹马牵引,因此国家军事力量的强弱,必然与马匹数量密切相关,大国号称“千乘之国”,良有以也。“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左传·成公十三年》)。

              马政作为军国要务,各国诸侯都十分重视养马,这在《诗经》中也有所反映,如《鄘风·定之方中》就赞扬卫文公“秉心塞渊,騋牝三千”,而《鲁颂》更是篇篇写到马,《駉》自不待言,《有駜》则诗题就是马肥壮之貌,《泮水》有“其马蹻蹻”句、《閟宫》有“公车千乘”句。

            在本篇中,写到不同毛色的马的品种有十六种之多,可见驯马养马这一业的发达。而考之典籍,以毛色定名的马还远不止这些。语言学家们认为:某一民族语言中哪一属类事物的名词特别多,就反映出此民族在该方面的知识特别丰富,与该类名词有关的科学技术特别发达。中国上古时期牲畜命名的多样化,正反映了畜牧业的高度发达,这也是我们中华民族可以为之骄傲的事。

    参考资料

    《诗经三百篇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文学鉴赏辞典编纂中心 编,上海辞书出版社,2016年6月

    《审美与生存:孔子美学思想的双重建构》,张明,中华书局,2022年9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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