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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王明清《挥尘录》: “姚舜明庭辉知杭州,有老姥自言故娼也,及事东坡先生,云:公春时每遇休暇,必约客湖上,早食于山水佳处。饭毕,每客一舟,令队长一人,各领数妓任其所适。晡后鸣锣以集,复会圣湖楼,或竹阁之类,极欢而罢。至一二鼓夜市犹未散,列烛以归,城中士女云集,夹道以观千骑骑过,实一时盛事也。”
意思是:与苏轼同时代的姚舜明(字庭辉,小苏轼24岁)担任杭州知州时,一老妪自称年轻为娼,曾经接待过苏轼。说苏轼在担任杭州知州的时候,公务之暇,往往带着妓女,邀朋结侣,出去在西湖上泛舟玩乐。早餐选在山水最宜人的地方举行,大家一起享用,野餐助兴。吃完后,每个客人据一船,各自挑选中意的艺妓,然后随意驶及湖面上任一地界,纵情畅游山水,恣意取乐游娱。下午玩倦了以后,就鸣锣集中,重新聚集在圣湖楼或竹阁之类的会所之内,先喝茶聊天,稍事休息。到晚上再一次尽情纵欢。常常一二更天了,欢聚还没有散场,待列烛张灯,人马就浩浩荡荡回去时,杭州城里士女云集,夹道观看这千骑长龙缓缓而去。
哈,坡公也真有兴致。携妓游玩呢宋与今时观念不同,不便妄论是非。笔者只想知道,这一场场游宴纵乐,不知究由谁来买单?弄不好就是公款吧。
北宋何薳撰《春渚记闻》:“东坡在黄日,每有燕集,醉墨淋漓,不惜与人,至于营妓供侍,扇题带画,亦时有之。有李琪者,少而慧,颇知书,时亦每顾之,终未尝获公赐。至公移汝,将祖行,酒酣,琪奉觞再拜,取领巾乞书。公熟视久之,令其磨研,墨浓,取笔大书云:“东坡七载黄州住,何事无言及李琪。”即掷笔袖手,与客谈笑。坐客相谓语似凡易,又不终篇,何也?至将撤具,琪复拜请。坡大笑曰:“几忘出场。”继书云:“恰似西川杜工部,海棠虽好不留诗。”一座击节。”
意思是, 东坡在黄州时,常常召文人雅士燕集聚会,酒酣耳热之际,其挥毫泼墨,或诗或词,作品随意赠人,毫不吝惜。即便是营妓和端茶递水的供侍,也常常能够得到他的诗词墨宝。即将离开黄州移汝州的时候,州里为他饯行,歌妓李琪也参与其中。按说此妓年少而聪慧,知书达理,是个才情女子,却不知为什么东坡知黄州这么些年里,竟然无缘得到他的一词片纸。于是趁这次机会,奉觞再拜,之后拿了围在脖子上的丝巾,请东坡题字。坡公看了看此妓,大概是也弄不清楚自己为甚疏忽了对方,一下子有想不出缘故来,故而有些冷场。之后令其磨墨,旋即挥笔:“ 东坡七岁黄州住,何事无言及李琪?”正当众人想知以下接句时,坡公却扔掉了笔,开始袖手与他人谈笑。有一个在座者向坡公指出,前两句泛泛,可不像出自大手笔。到饯别宴会即将结束时,李琪再次拜请坡公完成其诗。东坡大笑:“瞧我几乎忘了。” 乃继续书写:“恰似西川杜工部,海棠虽好不留诗。” 满座一致叫好。
明眼人一看便知,即便诗情滔滔如苏东坡,也不是随口就可吟诗的。所谓出口成章不过是赞誉之词罢了。就本诗看,前两句之后,续下去的确有些难,何况诗句还不能太平淡,于是一时卡住。“恰似西川杜工部,海棠虽好不留诗” ,既赞美李琪像海棠一样艳丽,又道出自己为什么不题诗的原因,乍看整个诗还不错,或者说足可交代李琪姑娘,也摆脱了被卡的尴尬。实际上苏东坡心里明白,这首诗真不咋的。当然这也不能全怨坡公,很可能是李琪姑娘在才艺姿色诸方面都太缺乏特点。
杜甫在四川呆了整整十年,48 岁(759 年冬)到成都,57 岁离开重庆奉节,写了那么多诗,偏偏没有一首是为海棠而作,甚至在全部一千四百余首杜诗里,也不见咏海棠的诗,须知西蜀海棠那可是天下闻名。有人指出,杜甫不写海棠,是因其母亲叫海棠,出于避讳。笔者觉得这不是理由,最大的可能是读过他人写海棠的诗后,觉得自己实在难以超越,且成了一个心梗,于是不再涉笔,类似李白的“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郎题诗在上头”。
就像杜甫对海棠没灵感一样,苏轼对这位李琪姑娘也一直缺乏感觉,故而一再视而不见。最后被逼到墙角里,才憋出这么一首来。
此类的生活例子也不少,譬如妙龄男女之事,一女当前,你说好不好?好。但就是激不起进一步纵深交往的欲望,连自己也未必能够彻底理清原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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