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奶奶了

    小时候经常会和奶奶一起到黄豆地捡黄豆，就是那种别人家收完以后，我和奶奶去捡那些被遗漏的豆枝。

    她在前边走，我在后边扶着。

    跟着她一起去草地挖野菜、采蘑菇，她拎着大筐，我拎着小筐。

    小时候，很喜欢听大人讲太爷爷的事，百听不厌。太爷爷很年轻的时候就去世了，他去世的时候，爷爷还不懂事。我能听到的关于太爷爷的事，三两分钟就说完了。可是我还是喜欢一遍一遍地听。

    奶奶记忆力很好，过目不忘，三字经听过一遍之后就可以背了，并且能记一辈子。据我爸说，有什么事儿想不起来了，问问奶奶知不知道，只要奶奶知道的，每个细节都可以讲出来。一家人的属性、生日，村子里大部分人的属性生日，她都记得。

    我好像生来就与世界有隔阂，我经常往爷爷奶奶家跑，可是他们在我心里的印象特别模糊，我好像从来没看清他们的脸。我只知道那是我奶奶，另一个是我爷爷。

    我……好像没有亲情。

    我喜欢帮他们做事，每次大雪之后，小字辈当中我是唯一一个跑过去扫雪的。经常去看看水缸里还有没有水，柴火还够不够。

    有一次，我吃苹果还是香蕉的时候？爷爷半躺在炕上说了一句：“吃惯嘴，跑断腿”。

    原来是这样啊，我是为了吃的才来干活的。

    上初中要住校，去爷爷奶奶家就少了。

    后来，爷爷奶奶相继去世，我一滴眼泪都没掉，像是看无声电影一样看着家里大人置办丧事，我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家里大人怎么安排我就怎么做，没安排就呆着。

    最后安葬过奶奶之后，二姑骂我没良心，我莫名其妙。大姑也说我良心被狗吃了，她说我爸守夜，我却跑出去睡了个好觉。我好冤啊，没人和我讲啊，我是被安排出去的。但事实上我确实好好睡了一宿，并且还喝了一点酒。

    当时，心里只有疑惑、迷茫。她去了哪里？死亡是怎么回事？

    也不怪大伯说我傻，这是真的傻，可我也是真的不懂。

    奶奶去世后，我就很讨厌吃水果，是的，讨厌。不是特别渴又没水喝的时候，家里的水果放烂了也不会看一眼，去谁家做客，看着水果就眼晕，要准备好不吃水果的说辞。

    今天，突然就想奶奶了。她去世后，第一次想她，很难受，还有点儿委屈。我从来没想过，我去干活是一场交易。

    我也分不清你们大人之间，哪句是玩笑哪句是真话。

    以前和别人讲过类似的内容，他们说我装无辜博同情。

    你们说得对…

    那怎么办呢？我难受，我想找个人说说话，我错了吗？我错没错不知道，但是我怕了，我真的怕了。我分不清哪句话是真的，哪句是假的，但是我确实想听到安慰的话，我确实想听到别人肯定我的话。在这个事情上我不接受一点点批评，我就是难受，我不相信自己哪里错了。

    坐长途客车，我自己身体就有病，不能长时间站着，事实上弱不禁风的那种，可是看到孕妇没地方坐，我会把座位让出来。

    呵，我无情无义，我傻，我没良心。

    我只是太当真又什么都不懂，能怪谁？只能自己委屈，自己想办法，别特么来烦我，不接受指责，我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