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
上古有大椿者,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
——庄子《逍遥游》
我们不是神,我们也不是人,相对于不可冒犯的天神和生生不息的人类,我们只是循规蹈矩的“其他人”。
婆婆说,千万不要在十六七岁时爱上一个人,因为终其一生,你都无法将他忘记。
她叫椿,掌管海棠花开的少女。十六岁时化身红色海豚在人间游历,遇见那个为了救她性命而死的少年。于是,一眼万年,在不知情爱的懵懂年纪,她欠了他一条命,也就此执念深种。
他叫湫,掌管秋风的少年。他无父无母,天不怕地不怕,却只怕椿受到伤害。他帮她守着那个触犯天规的秘密,最终为了她的执念,赔上一条性命。可即使化作人间风雨,能寸步不离地守护着她,也是种幸福吧。
亿万年过去了,没有一个人能说清爱的因由。那是不计后果、毁天灭地的冲动。就像椿,甘愿用半条命守着鲲的灵魂;也像湫,甘愿用一条命给椿一个成全。可爱人之间,不是本就应该魂魄相依、性命相牵的吗?即使犯了天怒人怨,能让我在暗夜里与你私语呢喃,伴着星光和你蹁跹起舞,看着你越过大海飞向天际,便是我此生最大的圆满。
中国人很含蓄,从来不轻易表达爱。可从古至今,追逐挚爱之人前赴后继,从不停歇。
越女“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的薄怨,最早吟唱爱情的忧伤;陆游“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的寂寥,是清醒后的游园,惊梦一场;贺铸“重过阊门万事非,同来何事不同归”的痛失,不敌天人永隔的彷徨。
我初见你时,陌上繁花盛开;我离开你时,故居荒草丛生。再浓烈的爱,不过流年轻转、岁月含烟。此间的少年,都曾温润无双。
只是在爱里,从来都以缺憾为美,你想还清一个人,一定会负了另一个人。慧极必伤、情深不寿,也许爱是不能期许的,更不能靠近。可是我们总愿相信,终有一天能与爱人重逢,用一整个宇宙,换一颗红豆。日月轮转,与卿成说;苍颜白发,与尔相守。
故事的结尾,椿和鲲终于在人间相遇。无论他们是否相守到老,在人类的晨光里,她向他伸出手,这已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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