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中说李白“绣口一吐就是半个盛唐”,相应的,杜甫眉头一蹙补全了半个乱世。
说起杜甫,同许多人一样,我脑海中首先闪现的是愁苦,是一个忧心百姓疾苦的清瘦老者。
因为他亲历、见证了安史之乱之后的社会现状,他诗歌更多地反映了民间疾苦,体现了大唐由盛转衰的痛苦历程。
然而,从《谁当凌绝顶,杜甫与我》中,我却看到了他不为人知的幽默一面。
此书是人文艺术品牌“为你读诗”在打造了关于苏轼、李白的最美图书之后,携手原班人马:散文作家湘人彭二、国风画家符殊、朗诵家朱卫东打造的一本关于诗圣杜甫的国风插画随笔集,通过八个侧面,展现杜甫人生沉浮过程中,丰富博大的内心世界。
作者湘人彭二毕业于湘潭大学中文系,现为“为你读诗”《诗意的人》栏目负责人及总撰稿人,著有《我对你的爱,小心翼翼》、《我有一瓢酒,可以慰风尘:36位古代文人的诗意人生》等。
杜甫留给人们最多的印象是愤怒的、悲伤的、愁苦的,让人忽视了他夹杂在悲苦之中的那丝幽默。
他曾以幽默之笔刻画出在长安生活过的、最生动有趣的八个酒徒:
“知章骑马似乘船,眼花落井水底眠。”
诗人贺知章这是醉的有多厉害,掉到井里还能继续睡?
“汝阳三斗始朝天,道逢曲车口流涎,恨不移封向酒泉。”
汝阳王的酒瘾也不小,路上遇到运酒的车都会流下口水,恨不得把封地都改到传说泉味如酒的酒泉去。
到哪儿也少不了“酒中仙”李白,他的狂妄从诗中也可见一斑,“李白一斗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
他这样调侃爱喝酒的人,以为他不怎么喝酒?错了,他也很爱喝酒。有一次的喝的他走都走不掉,有诗为证:
步履随春风,村村自花柳
田翁逼社日,邀我尝春酒
……
朝来偶然出,自卯将及酉。
久客惜人情,如何拒邻叟?
高声索果栗,欲起时被肘。
指挥过无礼,未觉村野丑。
月出遮我留,仍嗔问升斗。
杜甫穿着草鞋信步欣赏春景,村村一片花红柳绿。路遇一个老翁邀请他去尝尝自家的春酒。
老翁从自己儿子服兵役,说到官府的好。从早上喝到晚上,月亮都出来了还拉住他一再挽留:“酒有的是,您能喝几升几斗?”
想必杜甫当时内心是崩溃的:我是想喝酒,但都喝了一天了,还不放我走啊?
相比陪老翁喝酒,陪查夜的官员喝酒可就无聊多了。他写道:
胜地初相引,徐行得自娱。
见轻吹鸟毳,随意数花须。
细草称偏坐,香醪懒再酤。
醉归应犯夜,可怕李金吾。
唉!好无聊啊!景色如此宜人,陪查夜的官员喝酒又不能喝醉,只好坐在旁边,看风把鸟的羽毛轻轻吹起,再站起来数数那花蕊的细须,心里想的是:他什么时候喝好啊?
此时的杜甫怎么感觉有些可爱呢?
蹭酒喝不能尽兴,说到底,还是杜甫太穷。
翠柏苦犹食,明霞高可餐
世人共鲁莽,吾道属艰难
不墨井晨冻,无衣床夜寒。
囊空恐羞涩,留得一钱看。
缺衣少食的他,口袋里还放着一文钱舍不得花掉。不为别的,时不时摸一摸它,感觉自己还有钱,能给惶然的心一丝安慰。
想想那个瘦弱的老人,时不时拿出一文钱来看看,盘算半天,又再放回口袋,看着很幽默,却也很心酸。
这样的杜甫让人心疼。
见多了无情和丑恶的事情,我们会变得悲观,甚至绝望。
然而在杜甫的内心深处,这仍是个有情、可爱的世界。在他的诗歌里,更多感受到的,仍然是温暖、美好和善良。
你看,春天到了,他拉着春风吵架,因为春风把他种的桃李都吹折了。“手种桃李非无主,野老墙低还是家。恰似春风相欺得,夜来吹折数枝花。”
“不是爱花即欲死,只恐花尽老相催。繁枝容易纷纷落,嫩蕊商量细细开。”他跟嫩蕊细细商量,希望它们慢慢开放,这样自己就可以看的久一点,也不知它们是否知道老人家的心意?
这又是一个多么赤诚、可爱的老头呀!
杜甫很伟大,也很渺小;很神圣,也很普通;很严肃,也很幽默。
只给一顶“诗圣”的帽子怎么够?那样的他该是多么枯燥、无趣呀。
所以,再读读杜甫的诗歌,去分辨他更多的模样,去看看那个幽默的杜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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