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乡悲歌

这里从来没有田园牧歌，
这里有的只有活计。
地头的石界被人移动，
两寸薄田就少了几分。
一铲土改了水道，
没了得就是一年的收成。

当法制的大树还未在这里扎根的时候，
暴力是解决一切的方式，
两具血脉贲张的躯体贴近，
拳头是唯一的道理。
所以重男轻女，
所以宗族同姓。

人丁兴旺，
在野蛮的乡野，
就拥有了一切。
一切都是为了生存，
护好自己的一道水，
吃下自己的一口粮。

踢寡妇门，
挖绝户坟，
掠夺一切能掠夺的，
所以械斗，
所以死人，
所以不要憧憬农村。

这里从来没有田园牧歌，
这里有的只有活计。
青年人会在这里失去精神，
中年人在这里可悲的被压垮，
老年人会噙满泪水，
死在世界的目光之外。

但是饶是如此，
我们还是要落叶归根的。
认知了这片土地，
落叶归根，
是每一片叶子的使命。

数十年后，
坟茔内埋着我的魂灵，
我是这个村庄里，
埋下的最后一口棺木。

后来十年，
山野间没有唢呐再响起。
通向父辈长眠的山梁上，
人影也随着年岁，
渐渐惨淡。

这个村庄，
曾经是氏族的传承，
小农经济的兴衰。
直到它消亡在了城市化的历史中，
永远的消失。
这是现代化时代的浪潮，
每个人不过都是被历史的大势裹挟。

夜不曾昏沉，
昼从未朦胧。
我看见未能成熟的种子，
即将荒芜的麦地，
被我遗弃的羊群，
为我划落的树叶，
哭干眼泪的河流，
喃呢吟唱的轻风，
蒙上面纱的阡陌。

我死去的躯体，
腐化的双眼，
噙满泪水，
烦絮的说着，
离开又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