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微黄的叶片发来秋的喜讯,精细的叶脉努力地刻画着季节的脉络,更偷偷印染了这个小镇少年枫入夏以来滤镜般的记忆。
"嘭吱呀,嘭吱呀,嘭吱呀……"
已看不出木色的门惶恐地叫唤,这身老骨头是招架不住正怀揣一腔热忱的少年略显厚实的巴掌了。
“别拍了!别拍了!拍散架明天给我扛一板新的来!”只听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夹着各种嘈杂。
“找谁啊?”头发略显凌乱的中年女人没好气地道。
“我……我……找人,阿姨?”方才磅礴的气息仿佛被什么挡住了出口,少年心有不甘地弱声蹦出几个无用的字。
“废话,问你找哪个?快说快说,这一屋子事呢!”阿姨探出的身体又侧着缩回去,右脚朝着回去的方向。
“盛楠在吗?”少年赶着补白,这回简短而有力。
“胜男啊,她早不在了!”女人显得不耐烦了。
“不在了?她去哪里了?不在什么意思?!发生什么事了!”少年急着追问。
“她往南方走了啊,打工去了,你到底谁啊?…………”
(二)
秋风中孩子的喧闹,女人的焦灼,老门的吱呀牵着少年的记忆,枫已听不见身后忙碌的女人骂骂咧咧的关门声。
这份他生命中迄今为止最盛大的喜悦,微凉在一片黄绿色下,此刻已分不清是什么颜色。
曾经他以为考上了和她相约的理想学府,就能带她逃出这纷乱的家,料不到走失在她初夏的迷局,到了收成之时却只剩独享。
(三)
“我叫胜男,就是众所周知的那两个字。”
“难怪这么勤奋啊,胜男。”少年一脸嬉笑。
“我是家里第三个女儿,这名字是我妈取的,寓意简单名了。呵~”
女孩的语气里透出一些轻蔑,又和着鄙夷,或许还有些嘲讽。
少年刚听出些落俗名字的由来,正要安慰女孩,她却自觉骄傲地说:
“不过我偷偷改了,反正同音,我是叫盛楠,不过是盛名的盛,楠是一种珍贵的树种,盛楠。”
她一手拉着3岁模样的小女孩,另一只手卷着课本在些许燥热潮湿的空中挥舞,像是怕人看不出她别出心裁的自诩。
“等等!看来你不是我们村里的,哪的!”盛楠忽然正声道,紧紧将小女孩卷入怀中。
“我……我是邻镇上的,下午的课太无趣,想来附近看看,却迷路了。”
少年有些尴尬。
“原来我们是一届的啊!呵呵……”
他赶紧岔开话题,眼神掠过女孩掌中的课本。
“我叫陆枫,很高兴认识你们。”
初夏的余晖泄在他们的眼中,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反射光。
(四)
陆枫原本学习就不错。
家里有些田,年年收成颇丰。父辈擅经营,母亲多贤惠,家中还有个哥哥,已成家立业。
他衣食无忧,去学校便也只是随意上上课,至于高考,结果如何,在他看来,似乎并不会影响他的人生轨迹。
可他不曾想,从那个初夏的夜晚开始,像是有一股力量和使命,像这季节般蓄势待发的热量,炙烤出他们梦想的烙印。
(五)
自那时起,陆枫便常常缺席学校下午的自习课,赤脚奔向陌生又渐渐熟识的田间小径。
和她一起带着妹妹,依在微黄的路灯,静静地看书,研习,直到万家灯火。
他们保守着年轻又宏大的理想,憧憬改变命运的那个季节。
(六)
初夏,刚刚褪下繁春绚丽的外衣,给他们留下更多的绿色,满目的愿景。
转眼便是秋天,陆枫这次要给盛楠捎来的,正是他们曾一起构建的理想。
可是自高考后,她就失踪了,他在熟悉的路灯下等不到她的身影,也不知她家住何处。
(七)
只在秋意来袭的傍晚,他终于在十弯八绕的村里再次看到盛楠妹妹的身影,才暗暗寻到她的家。
他鼓起勇气敲响那扇找了许久的门,想将胜利的喜悦与她分享,他想谢谢她,在夏天刚来时,给了他新的人生路标。
可如今,她不辞而别,不知背负着怎样现实的绝望与无奈,不知如何才能再相见……
初夏
漏着温柔的光
为我指明方向
金秋
捧着谁的梦想之殇
失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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