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层制造机

文/mokiy

1

太阳好猛烈啊。它已经把这土地晒得干裂了。它下一步是不是要把人的皮肤也晒得干裂呀。

人们的嘴唇已经晒出了如土地一般的裂纹，这样下去似乎真的能把人晒得干裂。

“老村长，这天气太异常了吧。”村里的青年问老村长。

老村长被这太阳晒得虚弱无比，他的双手在止不住的颤抖，好像这样就能凉快一点一样。

“这是神的怒火，我们一定做了什么让神恼怒。”老村长本就佝偻的背部弯的更深了，看起来像是在表示一种敬畏。

“是这样吗，老村长？”青年不解。

“一……一定是这样，只要各家虔诚地祈福，神会保佑我们的。”老村长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2

一个星期的祈福活动以后，各家得出了同样的结论，不是这样。

“一定是你们……你们不够有诚意……咳咳。”老村长已经没有力气站着了，他仰躺在床上，似乎用了毕生最后一口气这样说道。

“老村长，可是……”

“只要你们足够忠诚，神会保佑你们的。”老村长家这破旧的木门被推开，发出难听刺耳的吱呀声。

来的是两个穿着白袍的人。这太阳似乎一点也没有影响到他们，他们的脸藏在连帽长袍底下，只看得到他们的嘴唇。

“你们是？”青年问道。

“我们是神的信使，能够完成神的信徒的心愿，忠诚的信徒，是你在祷告吗。”

“是的，信使大人……咳咳，抱歉，我大概是快要死了吧。”老村长发出低沉的声音。

“忠诚的信徒，请把你的请求告诉我吧，我会为神的信徒实现愿望的。”

“信使大人，这太阳太……太猛烈了，我们的……粮食，已经没有办法种植了，就连生活，都很难维持正常状态。”老村长断断续续地说道。

“信徒啊，请不要着急，神会听到你的请求的。”信使说完，离开了老村长家。

“老村长，这是真的吗？”青年看向似乎多了一点生气的老村长。

“一定是的，神听到我们的祷告了。”老村长原来混浊的眼里出现了一点澄澈的光。

3

信使在三天后又来访了，他们这次穿着连帽的黑色长袍，面容还是隐藏在阴影下面。

“忠诚的信徒啊，神已经聆听到你们的苦恼了。”

老村长大概是认为神显灵了，身体就这样好了起来，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他颤抖着双手，看着两位信使。

“神已经决定为你们建一座云层制造机，为你们挡去阳光。”

“信使大人，需要多久呢？”青年问道。

“很快就可以的，只要你相信。”

“我们一定会一直祈祷的。”老村长说。

信使走了，可这几句话在这落后的小山村传得飞快，不出一小时，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了神将要救他们于苦海之中。

一个星期以后小山村附近的确开始建造着什么，村民起初还时常好奇的走近，后来在老村长的命令下再也没有人过去看。

4

这云层制造机真的建成了，一个烟囱状的庞然大物耸立在小山村旁边。

村民们开始了一阵狂欢，似乎这巨大的烟囱就代表着他们相信的神。

青年再也没有见过那两个信使，反而老村长的病好起来了，甚至脸色开始红润。

之后有一天，这烟囱开始冒出白云，这白云一点一点往天上飘，飘啊飘，带着村民对美好生活的渴求。

5

后来呢？

太阳似乎真的被厚厚的云层挡住了，只是那河水开始渐渐混浊，正如老村长病时的眼睛一般。

然后呢？

村里的人开始生病了，小山村的空气开始变得污浊，河水已经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

再然后呢？

青年拉着一帮孩子，含着热泪离开了小山村。

“这里，已经不能住人了。”青年悲痛地擦了擦泪水，想起了那两个信使，想起了那日夜祷告的日子，想起了老村长去世以前他和老村长的对话。

“老村长，这空气越来越糟糕了，怎么办？”这是青年。

“不，一定是我们对神不够忠诚。”老村长说。

“可是……那个云层制造机……到底是什么？”

“这不是我们应该考虑的，我们只要信仰神就可以了。”老村长有些不悦。

“老村长……神，真的存在么？”青年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那个云层制造机，根本不是什么神的馈赠啊，明明就是工厂的烟囱……”

“你……你不要乱讲，你怎么能这样？”老村长枯瘦的手上缠绕着的青筋绷得更紧了，好像下一秒就要爆掉。

老村长直到去世前还念念不忘神，他在人世间最后一句话便是，“相信神，我们会走向光明。”

然后他闭上了眼睛，再也不会睁开。他会在哪个地方找到他信仰的神吗？

那白色的云层，依旧向着天空飘啊飘，带着老村长的呢喃，遮挡着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