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当这是
一种空
也可以认为
这是
另一种白
溢出了边缘的白
你要画上线条
飞鸟,或者
风的样子
—— 何中俊
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国纪实文学协会会员,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山市网络作家协会创始人,中诗网签约作家,中国“每天一首原创诗”诗歌运动发起人,中诗网论坛副总编。
作品见《诗刊》,《星星诗刊》,《诗选刊》,《作品》等报刊杂志,入选多种选本。
出版有诗集:《在水之湄》、
《一只蚂蚁的悲伤》
《乡俗物语》
《飞奔的石头》
《一个城市的艳遇》
《远山的寂静》
《刽子手》
《春天的草垛》
《一朵花的高度》
《坐在时光的码头上》(获第二届香山文学三等奖)
《爱上盲者》
《时间的证词》,(获第三届香山文学三等奖)
散 文 集:《路上开放的丁香》
报告文学:《王道》 (获广东省“有为杯”纪实文学作品优秀奖)。
▎深 意
初春,西江
堤如长蛇,说风,说水
小径,人影寥落
离河岸还有几米,一只鸟
啾啾地叫
前行。又一只灰麻雀
叽喳喳地聒噪
立住脚,脚下的深潭
像口盛满洄水的大锅
又一群鸟,栖在树上
使劲地叫
2020年3月2日
▎贱 客
它占据了所有报纸的
头条。第一个开刀的人
在狩猎成果展览会上
它吐出来的泡沫
在森林日报上,越吹越大
动物界,开始滚雪球
每一波浪潮,从它开始
森林国,炎症成为流行症
空心炎,橡皮炎,脑炎和肺炎
有些流感,只在臆想中流行
森林臣民,心照不宣
短兵相遇,它们用眼神拥抱
2020年3月3日
▎蝗 虫
玻璃幕墙上,32个太阳
在闪光。金融街
32家银行的雄狮们
正虎视八方。挎皮包的掮客
磨光了大理石雕花地板
哈腰的经理们,用笑容揭开了
这个城市的盖子
站成纵队的保险经纪人
齐刷刷唱着响亮的司歌
脸挨着脸的地产商,偷窥着
城市销售榜上飘红着绿的行情
站在队伍前的人,挥着手
例行着每天,慷慨激昂的动员
蝗虫!穾然有小朋友惊叫着
他指着手机上的视频:印度的
看看我们,又补充道
2020年3月4日
▎自杀桥
阿福,57岁那年
从这个栏杆翻了下去
一个雨天,小莹
14岁生日,走出了桥外
据说,桥成后
从桥上走失的名单,很长
桥断的那天,没有一丝风
自杀。专家的鉴定报告
2020年3月5月
▎小黑屋
我不过是换个肤色
和来岸口的那些非洲兄弟一样
我把自己关进来
眼睛完好,但色盲
看见金色的,会发红
看见银色的,呼吸紧凑
还有黄色的,心潮难平
其它,我总是看不见
我给自己修房子
每天拆一次,每天换窗帘
我的小黑屋里,全是光
黑色的光
2020年3月6日
▎正在行驶的列车
远方,我固守着月台和轨道
铁轨无止境地扑过来,扑过来
少女在沉思,她倚窗
一幅幅换掉框里的画卷
河流奔过来,遂道奔过来
头发等白了的四娘山,奔过来
轮到大草原,和我拥抱时
维吾尔族大娘,把孩子抱得更紧了
车厢的铆钉,排成一列省略号
男人的脸女人的脸,依然风尘仆仆
我又立在站台的原点上
像一个新娘,回到她出嫁的地方
2020年3月7日
▎刀子手
父亲背了一百斤新米
去城里,换了三十斤尿素
四个人,从横梁山
抬大黑猪到乱石滩。猪贩子
给我二指宽的条子。抵公粮
书记分给我二两白糖票
我和他喝酒。两斤,高粱烧
三月,在油菜花田埂上
我向槐花借蘑菇
她用眼角剜我十秒钟,半夜
我被刀子,扎醒了
2020年3月9日
▎火星来信
咯啉媙菭兲妏珆,仲舂,2084姩
銰炷姙棼悘溮嶒攞菿①
妢芣眀腓烾嘅疒毐撿恻蕔哠
汏敩哃囱問起,佢僦啪落伝咗畀亾
當脕,妢蕔哠伝猵茳峸悘溮
佢鼡葒圜摽炪“SARS蒄匨疒毐”牸樣
啭潑妢蕔哠嘅笣葀後嚟被訓诫
嗰8莅悘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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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姩3仴12ㄖ
▎谁给春天量体温
你从土瓜岭牌坊进去
拦截墙侧个小孔道,红袖章
给你测体温,填表
转过起湾村,只剩南门可行
红袖章,还是填表测体温走侧门
你不舒服,去到医院
门大开,填表,测体温
转去门诊,填表,测体温
转去住院部,填表,测体温
再去医院食堂,填表,测体温
后来,你忘记到医院干嘛了
现在,走在路上,每看见一根树桩
我都抬起胳膊,让它测体温
2020年3月13日
▎幻灯片
切换,切换,切换
180度,360度转体运动
可以是细节,一缕光的切片
一片雪花和另一片雪花
勾联,反转或碎裂
把一条裂痕,放大成江河
人间清欢,伤痛在流行
悲喜轮替,在波涛起伏的岁月
流尽最后一滴血,卷帙浩繁
一层层加码的骨碟,将显现
怎样的繁喧盛景,蚀骨的凛冽
如何打扫和清理,也无法
还原,流失的残片
2020年3月13日
▎停水事件
水管里,困着一条龙
昨天,它冲破了铁笼的封锁
腾空而起
楼上,四百户人家
成了一个个搁浅的孤岛
等着潮水,来救援
2020年3月15日
▎鸟声是一粒种子
木棉花是鸟声喊醒的
千头菊也是鸟声催开的
从云南回来的二娃
是苦楝树上,那只花喜鹊
喊回来的
四声杜鹃的叫声刚起
凤凰岭就长出连片的稻田
斑鸠在慈竹林里叫了几天
乱石滩的玉米棒子
就把手臂伸向天空
竹鸡子开始叫春的时候
打鱼子,收起了渔网
他向白溪河,放生了十万尾草鱼
2020年3月17日
▎假萍婆
把自己的手脚
向不同方向扭动。它似乎
努力地向路人,求证
在起湾道上,它
站了十五年。也不喊累
所谓的人间和盛世
就是一棵树,看不见
另一棵树。一些人
对另一些人,熟视无睹
站在起湾道上,我手足无措
方向错乱。多像一棵
怪老头一样的假萍婆
2020年3月18日
▎哼 哼
年关,病在榻上
堂上的人,磨叽了两个月
猪仔们哼哼着
人群唧唧
三只麻雀,啾啾地叫
铁刷子在铜沿上摩擦
打石匠,把自己的脑袋
敲得咚咚响。愁苦的人
扛着自己的身子,在城市
喊着自己的名字
有人把自己翻过来
把萎下去的那一半,面向天空
一条流河叨叨而去
它没看见,一个响雷
滚过五桂峰和大尖山
把老樟树,抖了好几遍
2020年3月19日
▎调音师
他拿着一把锯子
在弦上,来回地挫
他在钝的地方停住
试试了。快的地方有刀锋
他努力地找到一个故人
一滴清流。上面一枚叶子
在打着旋。就像一个人
在山里,来来回回,找
那条遗忘的老路
人生会有很多毛刺
还有很多杂音,和意外
很多年了,他在那片桃林里
怎么也找不到
那根弦,和那只失去的小手
2020年3月20日
▎哇 哇
哇哇,你这个丧门星
阔嘴兽,它对着乌鸦喊
在哇哇国,它躲在泥淖里
从晨晖又喊到日出
它把上腭顶在南天门上
下巴搭拉在地府的门槛
它问过路人:我和乌鸦
谁更象丧门星,我们谁的声音大
智者们竖起大拇指,低声问
你的头呢?头
在民国那年,被车挤成了一条线
一端是阴线,一端是阳线
两端一搭,就哇一声
村口的老榆树,披着一身疙瘩
2020年3月22日
▎这样的蓝
你可以当这是一种空
也可以认为,这是另一种白
溢出了边缘的白
你要画上线条,飞鸟
或者风的样子
你想安上一缕忧伤
鱼尾纹一样,一丝一丝地抽
抽完一生的旧绪
然后,拉上窗帘
把我变成黑,煤碳的那种
努力地挤,挤出残存的热
熄灭前逸出的光
在碎裂之中,把自己点燃
2020年3月23日
▎老花以后
“只有真实和细节的艺术,才具有穿透时空的力量"一一题记。
突然暴富了
不再一毛一毛地数
也不再一元一元地挤
买只打火机:老板娘
十元,不用找了
(找我也看不清)
那天我从桃花林出来
遇到张谦,他挑着竹担
收番薯?我问
张谦笑了:担牛粪呢
走出好远,我扯扯她衣袖
老婆你看,这张谦
什么时候变得像桃花
脸上的麻子都不见了
2020年3月24日
▎悬空寺
我和一只老鸦差不多
用一生的时间,练习
把骨头,柴禾和碎鱼网
横搭一根,竖搭一根
不断修改,涂抹
或者撤除,重建
很多年,我都和时间抗争
像潮水争夺沙滩
我一点点将你清洗
又一笔一画勾勒还原
我已不是我
你还是那个悬空寺
2020年3月25日
▎路过鲜花店
有好几次,我想对老板娘说
你这么多姑娘
春兰,夏荷,秋菊,冬梅
能否让我领走一个?
看看我身上的破裤子
和手里生锈的砖刀
最终,我埋头赶路
2020年3月26日
▎外省人
她烫完头发挎着小包
在云南丑苹果堆里挑来挑去
大的,色暗
拿起一个圆的
嗅嗅,眉头拧成了疙瘩
把三个大的放到天秤上
两斤,18元啰。黑肤色的老板唱
15元。她一口蹦出
这时的眉毛,变成了两把刀子
路口,正在甑别外省人员
2020年3月27日
▎你的名字叫春雨
和大茅岛,隔着横门水道
你从桂山东侧
龙穴村子的方向漫过来
我像一只鹤,独立岛中
十丈之外,就是伶仃洋
比你先期达到的
是你身上的芭蕉树味
松针味,细叶榕树味,野杜鹃
奶浆草,黄风铃和青柠檬味
昨日解封,潮水开始上堤
在鸡头角的这片海风里
干枯的心,抽出了湿漉漉的嫩芽
2020年03月30日
(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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