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命中注定的事情,终究是摆脱不掉的。即使想要逃避,穷其一生也逃不出命运的轮盘。让我相信世界上有宿命这回事的故事,还得从我的朋友吴鹏说起。
我们俩是在初中的时候认识的,经常一起逃课出去玩,慢慢的就变成了好朋友。以前觉得是因为臭味相投,现在回想起来可能是因为命中注定。
我们经常在一起玩的地方是寨墙,很早的时候县城为了防洪修建的。现在河道变成了小水沟,寨墙也就成了人们散步的地方。
喜欢去那玩是因为寨墙人少空旷,下面就是河道,上学那会还能洗澡。再有一点就是刺激,在河道的上方是一个坟圈子。月黑风高夜约上几个朋友坐在寨墙上抽烟吹牛皮讲鬼故事,一个个坟包更能衬托气氛。
讲鬼故事的时候一开始都挺起劲,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都讲出来。到最后越讲越害怕,我们一伙人撒丫子就跑,每到这个时候吴鹏就不紧不慢的抽着烟慢慢晃悠着。
刚开始的时候我们以为他太胖跑不动,后来他才告诉我们说那片坟圈子里有一个是他奶奶的,他不害怕。从此以后我们再讲鬼故事的时候底气也足了不少,有奶奶在这罩着呢不是。
让我没想到的是在这片我们以为可以肆无忌惮玩耍的地方,吴老狗他差点交代在这。吴老狗就是吴鹏,这个绰号还是我给他起的。那时候流行网恋这家伙在网上聊了一个叫沈小兔的妹子,每天抱着手机沉浸在自己的幸福里,索性我就给他取了一个跟沈小兔般配的名字——吴老狗。这个绰号一直延续到现在。
事情是这样的,一天下午两三点钟的时候天太热我们去河里洗澡,吴老狗是旱鸭子不敢往深处去就坐在河岸边两条腿伸进河里扑腾。我们玩的正尽兴的时候听到他那独一无二的破锣嗓子在喊救命。
我们回头一看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水深的地方去了,这个河道常年有人往外挖沙子所以就非常深。曾经有个水性极好的人想要探探河底,试了几次都没探到。
这家伙不会游泳就在那瞎扑腾,结果喊一声就呛一口水。看到他快要被淹死了就赶紧游过去,几个人合力把这大胖子抬到岸上。这狗日的死沉不说,还喝了一肚子的水。等到了岸上吴老狗就哇的一声哭出来了,又是说说有人给他推下去的,又是说有人给他拽下去的。
这个时间周围一共就我们几个人,空旷的河道两边就算有人来我们也能发现。他这百十多斤的胖子想推他也得费点劲不是。我们都以为他是吓着了,就安慰安慰他给他送回家了。
可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这只是后续一系列事件的开始。在吴老狗差点被淹死的两天后,他穿着长袖上衣和长裤子来找我玩。我还笑着问他是不是吓神经了,大热天的也不怕给自己闷死。
等我俩坐到寨墙上的时候,太阳快落山了。他趁着天没黑就把长袖上衣脱了,随后又开始脱裤子。看到这给我吓一跳,就冲他喊:
“狗比,你神经了。要脱找你沈小兔脱去,老子可不好这一口……”
话还没说完我就住嘴了,因为我看到他背上、手臂上、小腿上都有几个手印。我对比着手印还原了一下动作,背上的手印是推,小腿上的手印是拽。我盯着那几个发青的手印冷汗瞬间就下来了,在三十几度的天气里隐隐有些发冷。
我知道了他为啥要把自己裹的这么严实了。那天他不是被吓到了,而是确实有人想害他。准确的说绝对不可能是人,而是某些我们看不到的东西。
看到我没说话,吴老狗把衣服穿上看着我说道:
“这事你得帮我,从那天下午以后我连着两天都做噩梦。梦的内容我记不清了,但我清楚的记得是来要我命。”
“你脑袋没坏吧老狗,这事你找我没用啊,你让老吴(吴鹏的老爹)带你去找‘仙儿’啊。”
‘仙儿’是我们这的土叫法,是懂得看阴阳风水和算命的人的统称。
吴老狗盯着一脸无辜的我,动了动嘴想要说什么,结果递给我一根烟又自己点上一根。良久他才凝重的对我说:
“我之前去你家的时候见过你床头放一本《易经》的书。我知道你的这本书跟书店里卖那些不一样,你肯定研究过。”
他说的你这本书我的确有,也的确研究过。准确的说从得到这本书开始我就有研究,四五年了。虽然里面很多东西我还是看不懂,但多少知道个大概。
这本《易经》也确实不是市面上能买的到的那种。它不是现代的印刷版,而是手抄的。我刚拿到这本书的时候很惊奇,竟然有人可以写出来这么漂亮又秀气的毛笔字。
我手里的《易经》其实是分两部分的。前半部分是《易》讲的是周易八卦,后半部分是《经》讲的是方技术数。合起来不仅可以推演人和事,还能驱邪御鬼。
听完吴老狗这句话我惊讶的不得了,不得不重新审视我这个死党了。平时一副不学无术的样子,竟然能认这些东西。
“老狗,我也不瞒你。我的确是研究过这些东西,要是我真的研究出来名堂了,还至于在这跟你一起抽三块钱一包的黄果树?”
见他没搭茬我又和他说:
“操,你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寨墙这块可是咱奶奶的地盘,她老人家都罩不住了,不行我让老张(我老爹)明个带你去找个有名气的‘仙儿’看看去。”
说完我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踩灭。
吴老狗这会出奇的安静。想想也是,这事搁谁身上谁特么不糟心。我小时候在农村住的时候晚上起床撒尿,推开门就看见院子里站一个穿白衣服的人在半空中悬着,给我吓得吱哇乱叫跑到屋里说有鬼。结果结结实实的挨了老张一顿打。
有些时候遇到的超出认知范围的事情,不是亲身经历人们是无法相信的。就像老狗现在身上的手印估计都不敢叫家里人知道,不然一顿收拾是肯定跑不了的,明明提心吊胆的却也只能跑来跟我诉诉苦。
“不是不找懂的人看,我一家子人都不信这个。叫老吴知道了肯定又以为我和别人打架了,还得骂我。”说话的时候他声音都有点颤抖。
“我知道呀,所以我才说让老张带你去的嘛。这事不整明白了你龟孙晚上能睡得着?”我笑着问他,试图缓和一下他心里的紧张。
他又摸出来一根烟点上,重重的抽了几口。
我心疼死了,冲他嚷嚷:
“我的大哥呀,省着点抽吧。今黑抽没了明个咱哥俩都得戒烟。”
听到我这句话瞥了我一眼,本来就脸大眼睛小,看到他这个表情我真想照他脸上踹一脚。
没办法,我俩都是穷高一学生,整天旷课出去玩到饭点了回家吃口饭。这包最便宜的黄果树还是我偷偷溜回学校把书本都卖废品换了十块钱买的。
我俩毕竟心大贪玩,想闹腾的时候啥都忘了。在这一打一闹间吴老狗心情也没那么沉重了。等我俩累的气喘吁吁的时候他给我说:
“我奶奶活着的时候曾经给我提到过你床头的那本书。”
我一听毛都要炸了,攥着他的衣服边骂边说:
“卧槽你大爷。我胆小,别鸡巴拿这事吓唬我。你奶奶都特么没多少年了,托梦给你说的呀!”
他一边把我的手拨开,一边哈哈喘气。还断断续续的给我说道:
“别……别鸡巴急,我慢慢给你说。”
在喘气的功夫吴老狗他组织好了语言,给我说起了这段往事。
他祖上不是我们本地人,祖籍是在福建。因为逃难来到了我们这边,原本也不姓吴是张姓。到了我们这之后他祖上就把孩子过继给了吴家。经历了几代人之后,就彻底在我们县城扎了根。
吴老狗还是因为在小的时候他奶奶带他回过一次福建祖宅给他讲的这些事,包括我家里的那本《易经》。从他奶奶的话中仿佛是他们祖上和这本书有很大的渊源。
听完之后我打趣道:
“你还别说,要是这是真事的话你看我也姓张,说不定咱们两家有关系,你还得喊我一声叔呢。”
“滚求蛋,给你说正经的。”
我俩边说边顺着寨墙走,不知不觉间又到了那条河旁边。突然我感觉身边没动静了,就回头看。这个时候天已经黑了,但吴老狗那一身彪子肉的体格还是能看得见的。
可是我找了一圈都没看见他,明明刚刚还在跟我说话呀。听到河道的流水声我心中一惊,从小对这些事情特别敏感的我感觉要出事,就张嘴大喊吴老狗。
一边喊一边四处走,抬脚刚走两步就踢到个肉乎乎的东西,低头一看是吴老狗。我赶紧蹲下身子扶他起来,可他就跟死了一样一动不动。
我掏出打火机照明,这一照给我吓一跳。吴老狗印堂已经黑成一片,在火光的跳动下仿佛还有一丝黑丝萦绕。看到这个情况我脑中想到了《易经》,跟下半部讲的离魂症状一模一样。
民间都讲人若是印堂发黑是不祥,其实就是离魂的前兆。人有三魂七魄,魂魄松动的情况下就会印堂发黑。吴老狗这情况不用想,魂魄已经离体了。如果不及时让魂魄归位,他离死也就不远了。
想到这里我也顾不上什么了,一边掏出手机给家离寨墙最近的侯帅打电话让他过来帮忙,一边把打火机上的那个挡风铁片弄下来,心一横用铁片把左手中指划破。
电视上和小说里放在嘴里一咬就把手指弄出血的都是扯淡,不信自己咬一口试试。这会也顾不上怕疼了,把血在中指上涂了一下就印在了老狗那发黑的印堂上。
手指刚放上去就感觉指尖有微弱的气流在涌动,随即追魂令脱口而出:
魂离疾归,魄离疾回
如我法令,天地为媒
追魂令一遍一遍的念出,我四周的风也越来越大,就像有万千恶鬼在我身边围着我一样。手指死死的按在吴老狗印堂上不敢有半分松懈,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疼了的缘故感到头也昏昏沉沉的。
每当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我就用力的咬下舌尖,我知道在这个时候只要我手指离开印堂,钻进吴老狗身体里的就不指定会是什么东西了。
可是我越念周围的风就越大,吴老狗也丝毫没有苏醒的迹象。他不醒就是魂魄还没回来,可下一步该怎么办我却不知道了。对《易经》四五年的研究也就会这么点东西,没效果的话我可是真没招了,只能就这样我和身边的风一直僵持着。
就在我离昏迷只差一步的时候,寨墙上有人过来了,一边用手机打着光一边喊我的名字。是侯帅过来了,可我这会连回应他一句的力气都没有了,嘴巴张开嗓子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个时候平时我们一块玩耍的默契就派上用场了。侯帅一边喊一边往我们这个方向走着,这条路是我们每次来寨墙玩都会走的一条路。没走几步侯帅好像看到了我这边的情况,一路小跑过来。当他跑到离我有五六米距离的时候,风突然一下子消失了。
没有了风的压力我强提的一口气也松了下来,这一松不要紧当时就直挺挺的砸地上了。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吴老狗和侯帅在我身边吹着牛皮。我睁开眼看到吴老狗好好的就伸手拍了他一下。这狗比不知道是见我醒了太激动还是怎么回事,一边使劲摇晃我一边说:
“醒了醒了,他醒了。”
“我去你大爷的吧吴老狗,你要给老子晃死这啊。”醒了之后感觉舒服多了,身上的劲也恢复了就骂他。
侯帅这时候插嘴说:
“大哥你是真牛逼,搁寨墙上能睡五个小时。”
我瞪了一眼吴老狗:
“这算求,吴老狗我俩有次通宵上网出来早了没地方去就在这草窝子里睡的。”
“姓张的你还有脸说,你说那个网吧好非拉着我去,咱俩兜里一共就10块钱,结果不到五点就让人给撵出来了。”
我听到吴老狗这一开始絮叨就知道没完没了,冲着他喊道:
“老子饿了,你看着安排吧。”
我刚说完侯帅就说:
“走哥几个,咱去网吧里整几桶泡面吃。”
我整纳闷呢这平常一起吃饭都是拿张嘴就来的人怎么今天突然大方了,刚开始寻思就听见侯帅从身后飘来一句:
“吴大哥请客,他兜里有钱。”
我们三个人坐在网吧角落里,我狼吞虎咽的往嘴里塞着泡面还不忘了问吴鹏:
“你是什么时候醒的?”
谁知道这句话我刚问出来,吴老狗和侯帅吃面的动作就停止了,他俩整齐一致的看着我。被他俩看的有点发毛,就问:
“怎么了?”
侯帅不吱声只是低头吃着泡面,而吴老狗却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奶奶她来了……”
未完待续……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