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奶奶在房间里没有出来，有点咳，要了点热水热汤，说吃了舒服多了。外面人多，鞭炮的烟雾还在空中弥漫，她不想在外面待着。
年过了，桂兰就不纠结红梅没回家了，那个犟嘴犟脾气的，怎么说也是不听的，吃了亏都不听。没有法子。
初一吃两顿，晚饭比较早，奶奶就要了一点豆腐汤，一家子坐一起的时候，向东说再过一年多准备盖房子，老屋后面小房间还有奶奶那个房间，在梅天里都漏雨，回头还要找瓦匠检一下，还有两个梅天要过。
桂兰说，做屋，现在都包给砖瓦匠了，有钱就能搞好，不像以前要许多人工。小义你要看看怎么做，算算多少钱。
小义说，他回头还要问问人家做好的人家和砖瓦匠，需要多少材料。
后来几个人又一起核计，初步预算大概要八万，这还不包括装修和房子里其他需要的硬件。小义把一个两万的折子放到向东面前，说他手上只有这么多，再看这一年多挣多少。
向东打开折子，盯着上面的数字，良久，把折子递给桂兰，对儿子媳妇说，我给你妈收着，不会动它。桂兰说，我手上也有你爸上班存的两万块，这还差不少呢。向东看了桂兰一眼。
“那，回头爸爸妈妈问姐姐妹妹们借一点。”
向东抓了下头没说话。
桂兰说，你姐还欠着钱，你姐夫去年年底回来钱没了，还花了许多钱。你回来迟没有去看，正月里你得多买点东西补上。你姐三十六那个，我替你送了。
红梅，那两年自己看病，公公看病，也是花了许多。他家也是要做屋的，就是借，也是要尽快还的。
小四，我们说了叫她攒一点的。死工资两年攒不了那么多。
“看，还早呢，妈妈就说得一点不漏，不是借吗？人家还几个人分摊呢，你们问她们借一点。”
桂兰说，有钱才能借，没钱哪里借去。
分摊？
内心里，她也是希望女儿们都自觉地给一点，她不是没有暗示过，从小她就说过女儿们要帮着娘家帮着兄弟。要是她们赚钱多，那要点也行，关键也好不到哪里去，家里这个也不做人情。
晚上，向东说，我们不是有三万块多钱吗，加那几年红梅给的。
桂兰说：“轻点，你也不想想，你妈那么大年纪了说不定哪天有个长短，不要钱花？他会出钱？还有，我们也不能一点都不留，要是生病了，一时哪里抓钱去。他还在放家里，几年才这一点钱？”
“多少问她们借一点。”向东说。
“明年再说吧，明年也许她们运气好些。”
外面又响起了烟花的爆裂声和欢呼声，鹏鹏敲门说，也出去放烟花，让爷爷奶奶也出去看。
鹏鹏扛着一个大铁洋箱样的花炮出去了，放在稻场中间，老两口也就挤在窗户旁看着。点着先没动静，过了一会儿，就啾啾一声声，一点点红的绿的各色的小弹子样的东西蹿上空中，然后开出一朵朵大花来。
“真好看。”外面响起奶奶苍老的声音。
“哎呦，你别冻着。”向东看见老娘的大衣襟拖着，要她赶紧回去睡觉。
“好看，比花还好看。”奶奶说，腿打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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