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是阴沟里的虫子,但总有人要仰望星空
1.舅舅在一家私人小诊所里上班,我去打针的时候遇到过他,在他那住了一晚上。
小小的破烂的房间里他跟我说他以前没有钱读书,初中读完就没读了。
他很羡慕我,现在读高中,以后读大学,以后找个稳定工作,娶个媳妇,这一辈子就差不多安稳了。
他说等他考取药师症,日子就会很好过了,当时他眼里闪着光。
一段时间后他出省去了贵州……
一段时间后听说他摔伤了要做手术,他母亲回来取钱给他打过去做手术,费用四万,他的父亲打着短工,母亲在学校食堂当煮饭婆……
手术好后,一段时间后他去了上海,在上海失联了……
母亲问我有没有接到过我小舅舅的电话,我问他怎么了。
母亲说他去上海后失联了,打电话也没人接。上海那边没人,报这边的警没用。
过了几天,母亲跟我说联系到他了,他的东西被人偷了,手机,身份证,钥匙所有东西都被拿了……
再次见到他,他在医院里。
当时晚上,我去看他,他沉默不说话。
我问他考取药师没有,他摇摇头。
我出去的时候,把病房灯关了,然后坐在外面的椅子上。
我听见他在病房里哭的很大声,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能让一个成年人瞬间崩溃。
等我走进去,昏暗的病房里,街上的霓虹照在他的半边脸上,那半边脸上满是泪痕。
2.乡镇上没六天会是一次街天,也就是所谓的赶集。
外地来的开着巨大的货车来,一个个巨大的摊位,巨大的遮阳伞,旁边围着许多人。
而小摊位都是一些老人,独自撑着一把小伞或者伞都没有,就用麻袋铺在地上坐着,看着来往的行人。
雨过之后我出去赶集,遇见很多老人的摊位。他们的摊位上只有几个新鲜的小西红柿,一些土地里的农作物,零零散散。
摊位的感觉就像是你走进一个破旧小卖部,每一种商品都是有两三个,还铺着灰,你看完就有种想离开的冲动。
摆摊老人都是眯着眼看着路过的行人,我问过一部分老人,他们可能一整天都卖不出去一点东西,但还是要摆摊,哪怕卖出去一点,就能赚一点,可能这就是为了生活。
我在一个摊位上买了一点韭菜,摊主是一位老奶奶,坐在地上理着韭菜,理成一把把的,然后捆起来算一择。
她的韭菜算不上很好,但还是可以吃,比不了别人那种新鲜。我还是拿了两择。
当时她只理好了一择,另一择还没有理好,她有些不好意思,小心的问我能不能让我等一下。
我跟她说没关系,我也没有事情做,可以拿回去自己理。
她还是一个劲跟我道歉,说没有理出来的理由,我也连忙跟她说真的没关系。
之后付钱的时候,两大择韭菜,两块钱……
也不是说两块钱很少,但是在这个年代,我也不知道两块钱能买东西,你给我两块钱,我就可能拿去找个小卖铺买糖,别无他用。
我看了一眼她的包,最多还能理出来四择左右。
加上这两择,假如全部卖出去,也就十二元,这是一个星期的收入。
3.每一个村都有那种疯疯癫癫的人,就是那种老疯子的人物,精神不正常。
我要说的是乡里的一个。
他精神正常,每天骑着一辆破自行车,要上挂着一个音乐播放器,声音开的很大,放着各种红色歌曲。
我读小学的时候,他是我们的嘲讽对象,就是拿来开玩笑。同学也看不起他,大人你会说,你就像街上那个捡破烂的。
我每天都看着他骑着破自行车路过街上,车的两侧挂着大麻袋,里面装着各种破烂,可以拿去卖钱。
小学六年级,当时上数学课,我们数学老师好像是聊到一个人的品德问题。
具体内容我已经忘记了,但是我只记得他说,“你们都笑那个捡破烂的,但其实没什么好笑的,他不偷不抢,都是靠自己养活自己”
那一刻我肃然起敬,这句话我一直记得。
时至今日我已经读大学,还能见到他在街上骑着那辆破旧自行车,虽然他头发都白了,但是我却从未笑过他。
4.在我的另一篇文章《时间时间睁开眼》里村里那位高龄老人的确去世了,这是我前几天跟父母确认的。
父亲说那个老人这辈子就没有享过福,他儿子就是个畜牲,都不能称作是人。
老人裹着脚,年龄近百岁,活了多久都没人可以记忆,名字也忘记了。
她丈夫还在的时候就只会喝酒,喝了就打,也就是家暴。
我父亲说直接是往死里打,打完还要伺候,根本就没有离婚这一种说法,丈夫好吃懒做,一个妇女带着一个孩子上山养家。
老人去年去世的,去世的时候家里没人,就坐在地炉旁边烤火,然后就去世了,属于正常死亡。
她死后,是村里人发觉好久没见到她来家门口晒太阳才去看的。
家里的亲戚打电话给他儿子,儿子百般推脱说来不了,老人都快要下葬了,还是没有出现。
家族里的人说,“你是没有钱还是没有车,你一句话,我们老张家一起凑,借钱都要给你搞回来”
儿子还是没有出现,倒是儿媳妇出现了。儿媳妇带着小孙子回来操办了丧事,各种事情都打点到了,直到老人下葬。
然后又出钱把旧宅给翻修,硬生生拆了重建,然后锁上门离开。
听说之后儿媳妇带着孙子跑去了西双版纳,没有回家。
5.邻居家的孩子出现过在《山远处是山》里。
他家里很穷,是真的很穷,父亲在外混日子,得过且过。
两兄弟在家里帮忙干农活,家里还有爷爷奶奶,对他们却如同外人一般。
在村里的时候,我爸妈经常去赶集给我带一些吃的,一些夹心小饼干,在那个时候也是极为罕见的。
我记得那一次爸妈给我带夹心饼干,我很开心拿了几块骑着自行车出去吃。
海涛当时比我小很多,但是我经常跟他一起玩。
我骑车的时候不小心把一块饼干掉在地上,掉了一地的饼干碎,我很心疼,还是捡起来吃掉。
我骑自行车跑了出去,绕了很远才回来。
看到海涛蹲在地上,捡地上的饼干碎吃……
6.我始终觉得,那些小人物才是故事性最浓厚的人,他们身上的苦难都具有一种传奇色彩。我始终觉得要是自己,可能都活不下去,然而他们却还是能站在自己面前,听别人说,跟我讲他们的故事。
我也始终觉得,国家领导人真正要办事情,其实该去这些小地方看看。
他们如同尘埃,数量极其庞大,但是他们极其渺小,平常人根本看不见。
他们都有自己的故事,有的灰尘在天上飘着,有的落到地上。我不知道一粒尘埃有多少苦事,只能抱着痛苦活在世上。
而世人多看不起尘埃。
我想起《误杀2》里,主角说,“我们可以忍受卑微的活着,但他们不能把我们当虫子一样踩死”
“爸爸,为什么灯下的萤火虫不亮了呀?
因为,它们的光太弱了,只有在黑暗的地方才看得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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