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孩儿的名字是三个字的,中间那个字为纯,她小学所在的班级整体氛围说起话来都偏京腔带东北味,都叫她一声纯儿,或者连着姓吼一嗓子李纯儿。
我和她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多小呢,上托儿所的时候。
大概是出了百天我就被送去厂里的托儿所过集体生活了,奶都还没断,我妈休完了那个年代的产假后家里没闲人照看我,祖辈们也都还没退休,只能把我送到厂里的托儿所和大家一起被阿姨们照看着,那便是当年的福利,只有本厂职工才能享受到的育儿福利。
不过后来我看过一个科学研究报告,严重怀疑让半岁不到的我就开始每天不和最亲近的人呆在一起而是去一个陌生又有些许恐怖的环境里去应对各种奇怪的人,造成了我小小年纪严重缺乏安全感导致时常紧张焦虑,遇到丁点变化内分泌就不正常引起功血的状况。当然,这是另外一个话题了,暂且压下不说。
中午我妈下了班先要跑到托儿所里给我喂奶,中间上着班也得跑出来一趟给我喂奶,厂里是准这个假的,晚上下了班她还得先到托儿所来接我回家,很是辛苦。
后面说起来当年她从未和人说过辛苦,在当时觉得一切都是该去做的,是太过正常的生活秩序而已,是每个人都会承受的做人之辛劳。不过在后来我还是听她不经意地提起过一次,说有一次冬天里她抱着我走在雪路上,不知是送去托儿所的路上还是下了班从托儿所接回家的路上,天太冷了,路走起来又得小心翼翼,太累了,走着走着就不自禁地抽泣起来了,现在听来我是心疼她的,却不知我那时在她怀里能不能感受到她当时很累,不知有没有给她一点点小安慰,比如说乖一点,不闹也不哭,换做是我当时肯定会嚎啕大哭,哭着后悔生了这么个孩子。
婴儿时期的事我自然是记不起的,但总有点模糊的环境记忆,又白又胖小小的我每日每r日躺在托儿所专门为我们这批龙年小婴儿定做的婴儿床上眨巴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看怪阿姨,看怪阿姨们的恶魔孩子,大概是度日如年吧。
据说我在托儿所躺着的日子里非常乖巧,不爱哭也不闹什么情绪,就爱笑,在几个奶娃里最受阿姨们的喜爱,除了有一次尿在了最爱我的那位阿姨身上,她爽朗地笑着跟拿了尿布和衣服来给我换洗的我妈说:"哎呀,她太乖了,我就爱抱她,没想到还给我尿身上了……"
后来从幼儿园毕业上了小学,有时候和父母走在路上一遇到那位阿姨我妈就会拉着我说:"你不记得王阿姨了吗,你小时候在托儿所阿姨可喜欢你了,对你最好了,你还给人尿身上了。"
我每每感到愧疚,总觉得欠了阿姨什么似的,当然同时又觉得自己太丢人,尤其是小学生阶段觉得幼儿园的小朋友们太低级了,简直是个动物,怎么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尿呢,小学生可不会再尿床了,转念一想幸好胖阿姨是女的,知道这种小秘密最好是女的。想完这一层我就努力冲她笑,把最乖巧的模样最好看的笑容给她当作婴儿时期的歉意。
她每每在路上的遇见我都会说:"哎呀,蕊蕊长大了,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可爱,乖得很,学习怎么样啊?"
那位胖阿姨我记得,阿姨的女儿我也记得,阿姨的女儿也很喜欢抱我,我记得的。上了小学在学校里看到那个姐姐还会倍感亲切,就以为她在幼儿园里抱过我。我妈后来也说幼儿园的阿姨们和阿姨的孩子们都把我当玩具玩,说我太好玩了,一逗就笑。这都是她接我的时候看到的,我在托儿所里躺着的时候胖阿姨刚上小学的女儿每天放了学就着急忙慌地跑到她妈上班的地方来玩我,亲亲抱抱举高高不说,还喜欢给我剪指甲,也没个剪指甲的经验,剪到秃,我妈看到后气得晕眩。
我上小学的时候阿姨的女儿都该小学毕业了,她专门带着她的姐妹们到班门口来看过我,惊叹我怎么长这么大了,然后还想抱我,趁我不注意的一把把我抱起来了,又举高高了,那时候我大概就是个宠物吧。
纯儿来我们托儿所的时候,我已经和婴儿床说拜拜了,并且基本摆脱了阿姨闺女每天对我的的亲亲抱抱举高高了,成了她们小学生眼中招人烦的小屁孩了。不仅会走路,还会交友呢,不再是指着这个咿咿指着那个呀呀了,都会拉帮结伙找个首领组小团体今天不跟这个玩儿明天不跟那个玩儿了。
不知道第一眼见她是不是就被她的美貌所吸引,反正从幼儿园到小学的这段时期,在现实世界里她就是我眼里全天下除了我姑姑最好看的女孩子。
一遇上大家评论咱们这谁是美女这样的集体讨论,我必须得说是李纯儿。她们没见过我姑姑,我只能说她,否则要先说我姑全厂最美。
大部分人也都认可她的美貌,大部分以外的有些人也会说几个别人,都是我欣赏不到的,也有说我的,还有些可能认为自己才是最美的,我那时候不大会欣赏自己,眼睛都盯着别人看,就觉得她最好看。
怎么个好看法呢,对于小朋友来说,首先是眼睛特别大,人类基因里就是会被大眼睛所吸引,看看现在人类的美颜和整容就知道人类是多么向往大眼睛,都是人类基因作祟。有句话不是说了嘛——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好像眼睛够大就能看这个人看得更直接,更清楚,这个人在别人眼里也会变得生动于他人,会让人格外深刻,能从那双大眼睛里看到更广阔的风景似的,但后来发现其实很多眼睛大的人心里也没什么生动的风景,外表就只是人类作为动物的外在进化而已,有了思想的人类喜欢贴标签和赋予人事物一些意义,内里的进化比外表的进化更难。
反正人类原始视觉上就是会喜欢面部神情生动的,天生就是会不自觉被大眼睛所吸引。
到现在让我形容她究竟长什么样,我都只会说她有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小学时在作文里写"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就是如此,眼睛以外的地方我好像都没仔细看过,鼻梁是高是塌不知道,嘴巴什么样,大还是小啊,不记得了……全身上下我就只记得那双眼睛。
我具体是几岁见到她的,见到她的时候我们在做些什么,说了些什么,那时候的她和我一样高吗,以及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俩有没有什么肢体接触,比如拉拉小手什么的,我都不记得了。
只记得有那么一天下午,日头很大,托儿所所有的孩子们或者是我们小一点的孩子在外面放风,具体就是我们全部集合在院子里,蹲在楼前的平地上晒太阳,画圈圈。
她穿得特别扎眼,是一群蹲地的小矮人中一眼就能望到的那位公主,头发梳成大人的模样,高高盘在头顶一个髻,那发髻上还缠着几圈珍珠,阳光下闪闪惹人爱。我猜那一定是一串项链,珍珠项链,那种项链我是见过的,她怎么会把项链挂头顶呢,一定是她妈妈给她梳的头发。小小的我暗暗地想,真是一个会梳头发的妈妈呀,我妈就不会给我梳那样的头发,更不会把珍珠项链给我戴到头顶上,顿时有些羡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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