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殇(7)

作者: 古铁雷斯 | 来源:发表于2017-09-19 13:56 被阅读0次
    夜殇(7)

    吃过中饭的吴菊花独自在单位值班,上午老孙干完活后,跟她打了招呼说下午有事就不来了。吴菊花靠坐在屋里休息,回想自己这些年来经历的种种的艰难困苦,女儿的学习成绩稳居年级前茅,这是最让她欣慰的。

    环卫工这份工作虽然又脏又累很不体面,但是对于学历不高无一技之长的她来说,也算是有了一份能养家糊口的固定收入。毕竟工作之余的休息时间也多,可以照顾女儿的起居生活,现在她已经习惯了这份工作。

    当初在原单位下岗后,她经亲戚介绍来环卫所工作。她碍于面子,怕被街坊邻居瞧不起,总是到了单位再换工作衣。

    酷热七月里的一天,正好是她和罗立权搭班。下午,吴菊花干完活儿了准备换衣服回家,那天她穿着一条碎花长裙,刚换好衣服,突然一双粗糙的大手从后把她拦腰抱住,上下乱摸。

    吴菊花回头一瞧,只见满身酒气的罗立权正喘着粗气,贪婪地抱着自己,顿时吓得大惊失色。那双大手犹如铁钳般死死抱住自己,任她如何挣扎都无法摆脱。

    俗话说的好:光棍三年半,母猪赛貂蝉。虽说吴菊花年近四十身材走样,但罗立权毕竟已打了几十年的光棍,此刻精虫上脑的他借着酒劲,便打起了她的主意。丈夫去世后,吴菊花再没和任何男人有过这么近距离的肌肤之亲,此刻被人这样抱着让她感觉羞愤难当。

    “放开我,臭流氓!”

    “你这寡妇,少在老子面前装清高!”罗立权目露淫光恶狠狠地说。

    吴菊花自知和这酒鬼多说无益,当下就拼了命乱打乱踢,慌乱之中她低头朝罗立权摸向自己乳房的左手狠狠咬了下去。只听“啊”的一声惨叫,趁他松手的一瞬间,她挣脱束缚,头也不回地向外逃离……

    事后吴菊花选择息事宁人,始终没能鼓起勇气跟领导提起过这件事。此后她坚持在家换好工作服后再去上班,因为她生怕罗立权再次对她动手动脚,尤其是喝醉酒后,难保他又会作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公交车在路上行驶着,章俊拣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看着窗外不住倒退的建筑和行人,发起了呆。他喃喃自语:“偶尔坐坐公交车,看看沿路的风景,感觉还真不错!”

    “我说章队,坐公交车都能让您坐出这么多感慨来?”站在身旁的黄一诺忍不住揶揄道。

    “我这是感受生活,年轻人你懂什么叫生活吗?”

    “好好好我不懂,要不回头您那桑塔纳借我开几天呗!您呐挤挤公交多体验体验几天生活如何?”

    “去你的,你小子别贫,就你那马路杀手的技术还是算了吧!”

    “你没坐过我开的车怎么知道我就是马路杀手?!”

    “得了吧你,我还想多蹦跶几年呢!”

    这时公交车正好驶进旭光路站,章俊立马从座位上弹起来,黄一诺连忙跟着下车。

    下车后,章俊伸了个懒腰,打量了周围的情况。宽阔的马路上行人稀稀拉拉,路旁栽种着一排香樟树,树边上是高高的围墙,墙上贴满了形形色色的各类小广告,但是看不到墙里头有什么。

    两人沿着围墙向北走,大约三四分钟后右转继续直行,这条路直通佳苗小区正门。马路一侧还是围墙,对面却是门庭若市热闹非凡,一家家小酒楼里食客络绎不绝,时值中午正是生意兴隆的时候。

    又向前行了三四百米后,章俊才弄明白围墙里头圈着的块空地,他向路旁经过的一位老大爷打听后得知,这块地原本是要造一个加油站,可后来不知为何就烂尾了,荒废了有些年头了。

    走访调查了近半个小时,章俊终于弄清了周围的环境。原来这废弃的地块就隔在佳苗小区和旭光路车站的中间。围墙的南北两侧均有通往佳苗小区的路,不同的是往北走的是有路灯的大路,绕过围墙之后再走七八分钟才能到达小区的大门。

    南侧则是没有路灯的小路,穿过一片老旧房屋后,即可到达小区的后门。这段路程只需三四分钟,而施晓梦的家就在离后门最近的那一栋楼。

    走进南侧这条小路,黄一诺感觉异常的压抑,路面坑坑洼洼,破落的房屋看起来和围墙另一端的世界有天壤之别。

    经过一家工厂时,门口已经掉漆的牌子上写着“生生纺织厂”的字样,破败的大门和车棚里数量有限的电瓶车让人自然而然联想到工厂经营状况的不景气。

    “咱镇上还有这么破的地方,我还真是第一次知道!”黄一诺惊讶地说。

    “有富裕就有贫穷,这是永恒的真理,就连再强大的美国佬,也无法改变这种情况。”

    询问门卫后,果然如章俊所料,厂里效益每况愈下,濒临倒闭,前一阶段又削减了员工数量,临近年底外地打工的都提前回老家过年了,所以厂里就没剩多少员工上班了。章俊又询问了门卫,五号晚上有无听到什么特别的动静,门卫摇头表示没有。

    离开纺织厂后,一排二层楼房映入眼帘,差不多有七八户,这种式样的房子大都建造于上世纪的八十年代,历经二十几载风雨沧桑后如今已破败不堪。房子廊下坐着几个老人,一边晒着太阳一边拉着家常。

    表明身份后,据老人描述近两年镇上的动迁开展的如火如荼,但这里却因种种原因成了被遗忘的角落。因此这些老房子得以保留下来,老人们也不习惯在商品房里蜗居,他们更乐于住在乡下,过着养鸡种菜的田园生活。家中的年轻人则大都在成家后买房另住,只有到了节假日才会回家看看长辈。

    由于家中有多余的空房间,老人们会将这些房间以每间一百到一百五不等的价格租给外来打工者。这些离镇上近价格又相对低廉的房间瞬间成了抢手货,每家都会有房出租,多的甚至会租出去三四间。黄一诺仔细询问了在场的老人最近夜里是否听到过异常的动静,老人们纷纷摇头,冬天晚上他们普遍都睡的很早,几乎在七点之前就会上床睡觉。

    紧挨着房子的西墙边上,有几个用蓝色采光板搭出来的简易屋棚,应该是这里的租住者搭建的,可能是家中人口多,只有这样才能解决最根本的居住问题。地上放着个铁桶,桶里的木柴噼里啪啦燃烧着,阵阵黑烟升腾而起,熏的黄一诺干咳不止。直到桶里的水沸腾了噗噗往外溢,他才明白这个桶是用来烧水的,年轻的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烧水方式。

    屋棚边污水横流,垃圾成堆,周围的居住环境相当糟糕。即使现在是冬天,依然有阵阵刺鼻难闻的异味散发出来,章俊忍不住用手捂住鼻子。

    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正独自在家门口玩耍,浑身上下弄的脏兮兮的。章俊和黄一诺探头朝屋棚里面张望,里面摆设虽然杂乱无章,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电视机,床,桌椅和简易灶台等生活用品一应俱全,一家人的吃喝拉撒睡全都挤在这间不足十平方的屋子里。

    “小朋友,你爸爸在家吗?”黄一诺问小男孩。

    “我爸爸干活去了!”小男孩头也不抬自顾自地玩玩具。

    黄一诺还想继续问,忽然感觉身后有异样的动静传来,他转过身来,看见不知从哪儿跑来一只乳臭未干的半大小狗。小男孩看到后,笑嘻嘻地呼唤小狗的名字,抱起来后把脸凑过去亲昵,毫不介意这只满身是泥的小狗。

    章俊发现房子对面的围墙根有一个高一米宽八十厘米左右的洞,应该是造围墙时特意留下的,洞口仅仅用一块薄木板遮掩着。他好奇心起,蹲下身子移开木板,朝洞里望去,只见围墙里杂草丛生,垃圾成山,一如所有烂尾工程那般荒草萋萋的景象。

    几只流浪狗在里面嬉闹玩耍,这里俨然成了它们的游乐场。黄一诺自告奋勇钻进围墙,环顾四周,除了大量的杂草和垃圾以外,墙内西南角和西北角经人开垦,种着各种时令蔬菜。走着走着,黄一诺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呼,泥土上居然有斑斑血迹,再仔细一瞧,地上还残留着些许鸡毛,原来不知是谁把这里当成了屠宰场。章俊急忙问有何情况,黄一诺钻出围墙摆手示意没事。

    “小宇,小宇…”一阵呼喊声传来,从隔壁屋子里走出一个穿着睡衣拖着棉鞋的女人,头发乱的像鸡窝,看起来像是小男孩的母亲。她疑惑地盯着站在自家门前的两个陌生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章俊把木板放好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出示了警官证给女人看,随即问:“你们住在这里有多久了?”

    “快有三四年了吧。”女主人操着口音很重的家乡话回答。

    “五号夜里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异常的情况”?

    “好像没有吧。”女主人回忆着说。

    “这里的外来住户大约有多少?”

    “差不多有十几户吧,大概有二三十人,不过好多人都已经回老家准备过年了。”

    “你们怎么没回去?”章俊点了根烟再次问。

    “今年我爸妈和公公婆婆都从老家赶来这里过年,所以我们没有回去。”

    “围墙里的蔬菜是你们种的吗?”

    “这个…不太清楚…”女人回答有些支支吾吾。

    小男孩跑到女人身边说:“妈妈,这里的菜不是奶奶种的嘛!她昨天还炒青菜给我们吃了呢!”

    女人生气地白了儿子一眼,苦着脸说:“我们打工的挣钱不容易嘛!又没有地儿,只能想办法种里面。也就这边一小块,西北角的可都是那边的饭店老板种的!”

    章俊看着女人不说话,小男孩又问道: “妈妈,这两个叔叔是谁呀?”

    “他们是警察叔叔,来抓坏人的,你不乖的话也让他们抓去好了!”

    小男孩吓得立刻躲到母亲身后,探出半个脑袋打量着章俊和黄一诺,惹的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叔叔,我家里没有坏人!”小男孩怯生生地说。

    “嗯,那你能告诉叔叔哪里有坏人吗?”黄一诺开起了玩笑。

    “那边…那边才有呢!那里黑黑的房子会吃人的!”说着小男孩指向不远处。

    “快给我回屋里去!”女人又厉声喝斥道。

    小男孩吓得一溜烟儿跑进屋里,章俊循着小男孩刚才所指的方向看去,不远处赫然是一座垃圾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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