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传曾公子年轻的时候,也是个风流不羁的人。
晚上在茶馆能够见到他,赶上散场晚,茶客们便急着回家,曾公子坐在八仙桌子边上,看着缕缕行行的人,跟熟识的朋友点头微笑,身子却不动。若是有人靠的近了,能听见低低的戏腔,这才注意到曾公子一直用手指在桌沿上敲着节奏,一板一眼,不见丝毫错乱。
直到唱完一段,这才咂咂嘴,右手放在下巴下面捻了捻那并不存在的胡须,“得了”,拍衣起身,在茶馆伙计恭敬地目光中走出门去。
曾公子喜欢相声,常常能在茶馆见到他,时不时地会票一场,到后来便心血来潮得和朋友们组了个草台班子,演出不多,捧场的不少,每逢曾公子登台,多半是捧哏,不洒汤不漏水,倒也能博得满堂彩。
坊间一直流传曾公子喜欢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听老一辈的人说,曾公子身边从未缺少过好看的女孩,一个赛着一个的曼妙,一个赛着一个的风姿绰约,数目何止一打。我年岁较小,那些姑娘自然已是无从得见,也就没法得知曾公子如何与她们相识交往的了,每次对他提起,也只是笑笑,“都是年轻时候的事了。”老一辈的人物拿着此事取笑他,他也不恼。我却常常想,那些姑娘该成了曾公子心头一颗一颗的朱砂痣了吧。
从茶馆出门来已经很晚了,曾公子没有雇车,只是就着这月色沿路走,曾公子不像崔师傅那样会偶尔穿件长衫,他出门定会穿着浅色的休闲款的西装,白衬衣上看不见半点皱褶,他总是这样一丝不苟的,但却像是不甚在意这身衣服。月光落到他身上仿佛浮动的尘埃,衬着他从民国的十里洋场里走出来,来到这冷清的道路上,不免让人暗地里琢磨,那些漂亮的女孩子是怎样的倾心于他,他又留给那些姑娘,一个什么样的背影。
再次遇见曾公子的时候他已经准备要结婚了,刚刚毕业不久,旁人看来还在一个颇不稳定的状态,我也觉着惊讶,不免的为他担心。问起他来,才知道他早就雷厉风行的准备了许多,难怪对别人的看法不以为意。
后来见过嫂子一次,容貌并不出挑。
那个草台班子有幸得以保存,每逢盛大的演出,曾公子必然坐在台下,看着台上的孩子们卖力的演出,眯着眼睛微微的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到了倒二的节目,曾公子便起身,手背在身后,大步流星地出门去了,后台的小孩子觉得奇怪,追来问他,“大轴在后面呐,怎么走这么早啊?”曾公子回头莞尔:
“媳妇儿在家等我呢,天黑,她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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