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照在串场河畔 36/二

太阳照在串场河畔 36/二

        岁月留痕 36

      一场秋雨一场凉。处暑以后，秋老虎威风渐减。湿漉漉的树叶，在秋风吹拂下摇曳如舞，只是已渐染枯黄之色。季节不可抗拒，草木凋零，花残柳败依于天。人亦如此，岁月如流，天地不变。所变者，脸颊留痕添皱。一年又一年，草木冬枯夏荣，年年春色，岁岁枯残。人若如树，年年逢春，返老还童该有多好。

    大自然恩赐于人类阳光雨露，蓝天白云的同时，又无时无刻不在惩罚人类，他为你带来美好岁月，充沛精力，俊美容颜，又不让你青春永驻，逼你两鬓添霜，使人满脸沟壑，如刀砍斧斫，有的甚至强人所难，让你弯腰驼背，脚步踉跄，眼昏花而不明，齿摇摇而脱落。

    短短几十年，变化如此之巨。可叹可悲。难怪大文豪苏东坡处于逆境之中，也不断发出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的人生慨叹。

    自然规律不可抗拒。古来多少帝王，为了延年益寿，遍寻长生不老之仙丹，以求永坐江山。无耐是是非成败转头空。唯文化永存，知识永存。曹丕说得好，古人贱尺璧而重寸阴，年寿有时而尽，荣乐止乎其身。唯文章乃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

    多少年的苦心经营，潜心学问，不图功成名就，不欲榜上有名，只求默默无闻，做自己的事，此身足矣。

    老孙乃有志者立长志之人，一旦目标确立，矢志不渝，无怨无悔地往前走。从事教学多年，从中得到立足三尺讲台之愉悦外，写下了三百余万字的心得体会。其中立论有据，考证翔实，说理透彻的论文近百篇。老孙视此为生命，呕心沥血之作，经精心整理，达六十余卷。正当完稿杀青之日，一场史无前例的文化革命运功，使其险遭厄运，破四旧，抄黑材料。在校内地毯式地铺开，幸得其一得意门生陈永正事先透露信息，得以使老孙赢得了时间，及早转移，方幸免于难。对此，老孙对其学生陈永正是心存感激的，没有他的通风报信，这批自已多年心血与智慧的结晶，难逃焚毁而灭绝之运。

    运动继续深入，直至老孙遣返苏北，也未能与陈永正见上一面，以表感激之情。老孙背上简单的行囊，和两只不离身不离手的箱子，踏上了返乡的征途。老孙虽智慧超群，仍心有余悸，暝思苦想，寻找资料安全藏身之处。肯定了推翻，推翻了肯定，无数次的循环往复。突见自家二弟在堆牛草堆，灵机一动，计上心来。老孙兄弟三人，下有二弟三弟。二弟在生产队用牛，是个把式。牛是大型生产资料，落实到人，队里每年在早稻上场后，优先分给用牛户上等稻草，作为牛粮。由用牛者运回堆垛。草堆露天，相对留存时间较长，所以为免风雨，堆垛有讲究，一要抗风，二要抗雨。三要通风透气，确保草不霉变。

    老孙眼前一亮，迅速提来装有资料的两个箱子，与二弟说明情况，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其置于草垛之中。高达两丈，围有几丈的牛草堆儿，又有谁能料到藏有珍贵资料呢？

    眼看吴回士等知青的房子即将建成，心中窃喜，自已藏于二弟草堆中的资料，即将可以取出，重见天日，由刘敏协助自已，作系统整理后，再作下步处理。

    自遣返故里后，老孙心中因有坚定的信念，总有一天，会拨乱反正，把颠倒了的是非，重新颠倒过来。因此上，他卧薪尝胆，时而聪明，时而糊涂，时而为智者，时而为愚人。混迹于芸芸众生之中，不显山，不露水，有时甚至一脸傻气。尽管队里上上下下对待自已还算不错，但依他的处世之道，仍低调有余，夹着尾巴做人。小心翼翼，凡事三思而后行。

    秋雨刚停，太阳露脸。泥土路仍带点泥泞湿滑。刘敏采摘的蘑菇已足够跑一趟城里出售。思来想去，权衡再三，老孙估计下午路上可以行車，下午上城，耽误不了蘑菇出售。工作之余，正想同刘敏聊上一会儿。大队部通讯员老孙头，急急忙忙，一路小跑而来。说，上海一大学有两名外调人员到此，指名道姓地要孙前明前往大队部接受审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