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罪》之《入殓师的秘密》

“自出生以来，每个人都有罪的痕迹，人就有动机上的扭曲的心，很容易犯任何动机上的罪；这内在的罪性乃是一切实际上犯罪的根源。”

《原罪》之《入殓师的秘密》

                    第一部分

   

                      1、意外？

  凌晨三点，巍子家卧室的光线青幽昏暗，没拉好的窗帘缝隙处，偶尔有红绿色灯光晃过。

  清幽昏暗的光线中隐约看出屋内陈设简单，床头墙上挂着一幅很大的结婚照片，照片上两人面部模糊不清，偶尔光线晃过，露出一男一女青白的脸，显得有些恐怖。

  宽大的双人床上一个女人蜷缩着身体，双腿夹着被子，像是在腹中的胎儿，在睡梦中偶尔又些抽搐。

沙发边茶几上的手机突然亮了起来，接着发出震动的“嗡嗡”声。

一个黑影猛的从沙发上坐起，伸手迅速抓起手机，捂住手机，边接通边看向床床的方向。

黑影压低声音：“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声音：“这边的人马上不行了，你赶紧过来吧！”

“知道了。” 黑影小声说道。

黑影挂了电话,坐在沙发上，头不自觉的又沉了下去，大概过了十来秒，他像受了刺激一样，猛的抬起头，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打开手机，借助手机屏幕的光，轻轻的拽过衣裤， 垫着脚轻手轻脚地走出去，走路姿势他一只脚有点问题。在路过床边，黑影停住看了看床上卷缩的女人。

女人在睡梦中有些紧张不安，身体时不时的抽动一下。

黑影从卧室通过一个过廊，到了前面的店铺。

这是住家和店铺连在一起的房子。前面临街的是店铺，后面是起居室，中间一个过廊，隔开了前后两个房间。

黑影轻手轻脚晃动着身体到了店铺，青冷的路灯透过被一排花圈挡着一半的窗户照进屋里。

模糊地看见货架上摆放着骨灰盒、寿衣、黄纸、元宝。

墙边堆放着花圈、纸车、纸马、纸房子一类的祭奠用品，靠在墙角还有一男一女两个白纸人，纸人脸上画着大红脸蛋，瞪着两个毛笔画的黑黑地眼睛，裂着大大的红嘴，像是在笑。这一切殡葬用品在这阴暗的房间，显得异常恐怖。很显然这是一家殡葬用品店。

黑影依靠在柜台边穿好衣裤，一瘸一拐的走向门口，他看了看墙角的两个纸人，他跟他们招了一下手，这是他每天出门都会做的事，他把他们当着自己的守卫。

黑影轻轻的把玻璃门上的链条锁拿下挂在墙上。轻轻的拉开玻璃门，门发出“吱噶”的摩擦声，黑影马上停住，回头向里面看了一眼，又静静地侧耳听了一下，再慢慢地打开。

打开了玻璃门，又蹲在地上，深吸一口气绷住，好像慢动作一样把卷帘门一点点地向上提，把卷帘门向上的声音分解到最轻。卷帘门提到一个刚刚能通过一个人的空隙，黑影就连蹲带爬的出了门。

黑影爬出了门，回身把卷帘门又轻轻的拉下来。

此时刚刚入秋，凌晨已经有一丝凉意了。

黑影站起身子活动了一下脖子，从外衣兜里掏出烟，点了一根，狠狠的吸了两口，长长的突出一大口烟。

黑影就是故事的主人公，大名叫张巍，但几乎没人知道大名，平日里大家都管他叫魏子。今年三十五岁，是一个长相普通的“不正常人”。为什么说他不正常，先说他的异于常人的身体，他从小得过小儿麻痹留下了后遗症，走路有点踮脚，俗称瘸子，这点上小时候被人取笑，导致他性格比较内向，不愿意与人交流。第二是他的工作是一名入殓师，天天跟死人打交道，在他祖屋开了一个殡葬用品店，回家后都跟在墓地住似的。所以即便是他想跟别人交流，别人也不想跟他交流。你想啊，你般能求他办事的人，那都是家里死人了才能找他。谁愿意和一个老跟死人打交道的人接触。这样一来二往巍子的性格就更加孤僻了。

其实他长的并不难看，论长相，在普通人里算是不错的，瓜子脸，颌骨和下巴很有线条感，眼睛也挺大，只是爱留着挺长的头发，让刘海挡着半个眼睛，加上他平时爱低着头，给人感觉像是从头发缝里看人。这可能是因为自己身体有残疾的事，感觉不太自信，所以把头发留长了，挡着点视线。他面部最好看的是嘴唇，轮廓线很明显，很有型，只是他总留着半长的胡渣，显得有些不修边幅。给人第一感觉像个落魄艺术家。他为人很随和，话很少，对谁都很客气。

    他家里一直做死人生意，开着殡葬用品店。经过十来年的打拼，到他接手时已经把他们市医院的殡仪馆业务承包了。这做死人生意虽然有些不好听，但是非常挣钱。你说谁家亲人去世了，可没有跟殡葬服务讲价的，无非就是有几个价位供他们选择而已。所以巍子表面看着落魄，其实家里不缺钱。

  躺在床上的是他老婆，叫施红妍。是魏子从小到高中时期的同学，别以为魏子长成这样，他老婆一定不怎么样。施红妍当时可是他们市里的校花，长得特别漂亮，学习又好。可她为什么会嫁给魏子这样长相平庸，还有点残疾的人呢？这个问题我稍后会说。现在还是说即将发生在魏子身上的一件事吧。

  一阵风吹来，巍子前额的头发被吹起来，露出巍子略带血丝的眼睛，巍子晃了晃头，让头发再落下来，他不习惯眼前没有头发。

魏子眯着眼睛狠狠的吸了最后两口烟，烟头瞬间亮了起来，仿佛在它生命尽头最后的闪耀，接着被魏子弹到墙上，火星四溅，烟头滚落到地上，不甘心的星星之火，又挣扎里两下，灭了。

被弹烟的墙侧面一个白粉灰，写的一个大大“拆”字，字又被一个大圆圈套住，又加了了个斜道，坚定了“拆”字的力度。旁边还有几个猩红大字，“不搬迁，杀全家”每个字下面都有多余红色油漆留下的条道，像是每个字再流血，显得很恐怖。

再看魏子家周围的房子大部分已经被拆成一片废墟，巍子家的房子是这片仅存的一栋。房子在废墟中孤立着，更显凄凉无比。

巍子深深吸了口气，一瘸一拐的钻进面包车。

巍子刚才接的电话是让他赶紧去医院。他经常碰上凌晨有病危的人，他要在病人死后，把尸体运到他的地盘，也就是太平间冷冻起来，再等着死者亲属定好时间办遗体告别、火葬。

他在这方面已经很有经验，一般医院给他打电话，都是病人快不行了，但还没有完全断气。凭医生的判断这个人已经熬不了多久了，所以提前给他电话，让他早点过去做准备，收拾遗体。

所以巍子知道这时并没有那么着急。魏子刚开始干的时候在等待一个人的死亡，他觉得，人都要死了，自己就别坚持了，坚持那么长时间，不光自己遭罪，连同亲人也跟着熬着，何苦呢。但慢慢接触多了，他感受到了生命的力量，一个人想要活着的念头是如此之强大，明知道自己快不行了，还是挣扎着坚持。因为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心还在跳，这就证明还活着。哪怕坚持多一分，多一秒都是一个生命的胜利，他知道一旦吐出最后一口气，这个世间上就从此没有了这个人。

巍子有时想想还挺感触，人一辈子活着到底为了什么？

巍子收回思绪，发动了车，车里的CD机亮，响起陈奕迅的《红玫瑰》

                “梦里梦到醒不来的梦

                红线里被软禁的红

                所有刺激剩下疲乏的痛

                再无动于衷……”

巍子喜欢陈奕迅的歌，觉得陈奕迅低沉磁性的声音符合他的性格，而且每首歌都在讲一个故事。

  车子绕过废墟，行驶上了主路。

这时在他家不远处的一堆废墟后面，闪出了一黑影，微弱的电话光贴在黑影脸上。

  “目标出发了！”黑影说完挂了电话消失在凌乱的废墟中。

巍子家离医院不算太远，从他家上主路，直走经过两个路口，向左转上了环路，十多分钟就能到。

清晨路上没什么车，巍子的车速开始加速。

巍子过了第二个路口，向左转弯道时，刚进入环路，一加油门，车子突然左前方一沉，左前车轮突然脱落，魏子从反光镜中看见一个独立的轮子“咕噜噜”滚到旁边沟里然后消失。

缺少一个轮子，方向盘瞬间失控，开始左右乱晃，由于速度比较快，车身开始向左偏移。

巍子死死抓住方向盘想要控制住车子，此时他不敢直接踩制动，他知道在这样快速行驶下，直接停车，车子会翻掉，面包车的方向盘来回扭动的力量很大，他只能双手牢牢抓着方向盘，都倒不出手换挡，他只能慢慢松油门，好让车速慢下来。

突然对面一簇刺眼的强光照向他，巍子眼前一片花白...

一辆重型货车呼啸着向他他的方向冲过来...

铃铃铃～～电话响起， 混杂着陈奕迅的歌曲。

电话铃声、歌曲声、对面大车的轰鸣声，在这种环境下显得更加混乱。

巍子眯着眼睛，眼前一片白光，他拼命调整方向，但车子还是不受控制左右乱跑。

巍子使劲鸣笛，对面司机好像根本听不见，看不见，反而加速向他撞过来。

大型重车强大的压迫感，越来越近，直逼魏子。

巍子额头上的汗水流过右眼，盐水灼着他的眼睛，让他不得不闭上右眼。

眼看着两车就要撞上时，只睁一只眼的巍子没有减速，反而猛踩油门！

向左猛打一把方向，车子迅速变横，向路对面冲去。由于车子向左太快，左侧后轮被甩的离地翘起，眼看就要翻车。

此时重型货车带着压迫的轰鸣，也冲到眼前，惊险的撞到了巍子车的尾部边缘。

面包车在巨大冲击力下，即便就刮上车的一个角，面包车也被撞的旋转了一圈半才停住。也正是因为这么一刮，车子没有翻。

撞完车的大货车没有停，直接呼啸的开走，路边的落叶和塑料袋，被卡车疾驰刮的在地上打转。

巍子的车停了下来，车子尾部被撞凹，后车门变形的翘起来。

巍子在车上大口喘着粗气，平复心情，这一切就发生在一瞬间，他到现在甚至都有点忘了刚才放生了什么！

“ 铃铃铃” ～电话又响起。

巍子回过神接起电话。

“你到哪了，这边还等着呢！”

巍子脑子一片空白，喘着粗气：“我，我在环路，你来接，接我。”

“你怎么了？”

“别，别他妈的问了，赶紧，赶紧过来！”

巍子慢慢平复下来，凝神看着反光镜里自己的眼睛。

魏子真有点后怕，真太妈的危险，这么大的车，这么快的速度如果撞到自己的车，他能想象出自己变成什么样，他在太平间见过太多车祸死亡的人，他最怕的也是车祸死的人，那是一堆连他都修复不好的烂肉，整理遗容无从下手。

巍子下车看了看车后被撞的变形翘起的门，暗暗感到自己命大。谁都不想死，何况是这样死。

一阵凉风吹过，他脑子满满清醒，他突然想到，这种濒临死亡的意外，在这个月已经出现第三回了。

第一次的意外是上个礼拜过马路等红绿灯的时候，一辆无牌照轿车在已经亮红灯的时候，突然穿过红灯，冲着魏子就冲了过来。幸好魏子反应快，躲闪过去。当时他觉得是一个新手开车，错把油门当成制动了。他当时还挺感慨，心说现在的司机学了两天半的都敢开车，马路杀手啊！魏子也没有往心里去。

第二次意外发生在三天前，他到一个小区办完事，走到楼下车旁，正掏车钥匙不小心带出一张十元钱掉到了地上，风一吹把钱吹到的一边，他连忙去捡，就在他转身向前的一步，“咣当～”一声巨响，一盆种着热带植物的大花盆，从天而降，就落在他身后刚才站的位置。当时他也觉得谁家不小心弄阳台把花盆弄掉了，他起先决得自己倒霉，后来又觉得自己幸运，这么大的花盆要砸在自己身上那还不当场毙命。

想到着，他突然觉得背后发凉，一身冷汗。这次又是什么呢？车轮无故掉落，大卡车对他冲撞。如果一次是巧合，那么接连三次这是还是巧合吗？

他现在觉得这里面没有那么简单，这是有人要杀他！

可是是谁要杀自己呢？自己跟别人无冤无仇。连接触人都少，又有谁能跟自己过意不去非要杀自己呢？那么就只有一个原因了？

此时电话又打过来问魏子在哪。

魏子放下电话收回思绪，颤抖的点燃一根烟，一连深吸了三大口，烟在肚子里盘旋好一阵，才从嘴喷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