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文字： 满阶梧桐

            枉为人父

        ——— 《子夜》中的冯云卿

          《子夜》是矛盾先生的名篇， 每次阅读都会有新的收获。 我们都知道《子夜》的故事是以热心民族工业的吴荪甫和投机分子赵伯韬在公债证券市场上的斗争为主线， 两次大的工潮为辅线， 最后以吴荪甫失败告终。 在后记里， 矛盾先生自言原计划是要将这本书写成“新儒林外史” ， 当然这个计划后来搁浅了， 可也就不奇怪书中刻画的那么多形形色色的人物了。

          这里想要说说冯云卿， 他是书中一个引人瞩目的小人物。 冯云卿靠放乡债巧夺农民的土地而成为大地主。 当乡下农民暴动时， 他怀揣着积蓄带着姨太太和女儿躲到上海的公寓里。 为了不至于坐吃山空， 他便踏进了公债证券交易所， 可他却跌了个大跟头。为了扳本， 他作了个惊人的决定： 美人计， 把17岁的独生女儿送到了好色成性的赵伯韬的床上， 用以刺探情报。 非常遗憾， 他的女儿早把自己的使命忘干净了， 便信口胡乱编了个“情报”向父亲交差。 结果令冯云卿赔了夫人又折兵， 输了个精光。

          从古至今， 父亲都是孩子的天， 本该对女儿爱护有加。 可自从冯云卿心里有了舍弃女儿的念头起， 他看到女儿就仿佛看到了钱。 非常有意思的是， 矛盾先生给他女儿的名字： 冯眉卿。 眉卿， 亦或“美人”， 亦或“没你”， 而且从字面上看他们父女都是卿字辈。 在冯云卿的眼里， 冯眉卿是个妙龄女人， 是个正合赵伯韬胃口的女人， 是个他可以用来窥探情报的女人 (他早已忽视了冯眉卿是他的亲生女儿)。 战国策里说： 父母之爱子， 则为子计深远。 做父亲的， 总要为女儿的将来考虑。 而冯云卿想要的只是明日交易所里的情报， 哪里有什么女儿的长远未来， 他对女儿的爱应该是零。 有一个如此这般的父亲也算是冯眉卿的悲哀。

          我们说到父亲和父亲的的爱时， 心里总会涌现出那种深沉朴素的， 默默地为孩子撑起一片天地的形象， 可如果是像冯云卿这样心中无爱的父亲呢！ 难道冯云卿是个个例出现在矛盾先生的笔下吗！

          无独有偶， 在《骆驼祥子》里有一个更为龌龊的父亲， 二强子。 他对女儿毫无庇护之意， 相反他逼着女儿， 小福子， 走上一条见不得光的路。 二强子先把小福子卖给了一个军官， 他用卖女儿的钱做了新衣服， 喝酒， 摆地摊， 直到把钱糟践光了。 军官开拔走了， 成了弃妇的小福子回家来。 二强子便直言要求小福子卖身挣钱来养活他和两个弟弟。对小福子来说， 这日子还不如在军官身边， 虽然军官也不是个正经好人。 但他至少待小福子像个正常的人， 他带着小福子听戏下馆子， 给小福子做衣服。 可二强子呢， 他只会卖女儿， 并且一卖再卖。

          在《子夜》中没有冯氏父女的后续故事。 我大胆地设想一下， 已倾家荡产的冯云卿一无所有了， 如果他像那个时期许多投资失败的人而自杀的话， 那么他女儿冯眉卿会怎样在上海漂泊呢？ 她会变成另一个风情万种的徐曼丽， 周旋于各种男人之间。 亦或是另一个风流寡妇刘玉英， 为了钱， 什么都肯干。 如果冯云卿仍就活着， 那么冯眉卿会不会变成另一个小福子呢！ 我们不得而知。

          冯云卿和二强子都是生活在万恶的旧社会的人， 那么今天的父亲呢！ 至少都受过正规的学校教育吧， 是否能端正父亲这个的角色呢！ 是否会比冯云卿和二强子之辈更好呢！ 事实却让人很失望。

          这是个真实的事件。 2018年夏天， 在海南省万宁市， 一位蒋姓男子暴打6岁女儿一个多小时， 只因他训话时， 女儿顶嘴了。 就这样， 一朵还没等到花季的生命夭折了。 对小姑娘来说， 这或许是件幸事， 永远脱离了残暴且豪无人性的父亲， 魂归天堂， 那里再也没有人会打她了。

          读这则新闻的时候， 我始终不能理解， 这个蒋姓父亲是如何下得去手的！ 看着图片中已没有了生命气息的小姑娘是遍体鳞伤。 她的父亲对她何止是无爱， 而是满心的恨， 恨得如此狠毒。 如果你不确定自己能成为一个正常的父亲， 就请不要把孩子带到这个世上。

            这几位父亲都是中国人， 那么地球上其他族裔的人呢， 那些一向自诩极为文明的人， 又是如何呢。

            《灰姑娘》的父亲是我自小到大都无法理解的人物， 故事开头的第一句话就说明他是个富翁， 同时也明确说明灰姑娘是他的亲生女儿。 可当后妈和过继来的姐姐们欺凌灰姑娘时， 她的父亲不是不知道， 而是坐视不理。 他送给继女的礼物是漂亮衣裙和精美首饰， 而给灰姑娘的则是碰到他帽子的树枝。 当王子拿着水晶鞋找来时， 他更是说： 我女儿， 又丑又脏， 不是你要找的人。 他是不爱孩子吗？ 不， 他疼爱继女， 他是不爱自己的女儿。 如果你不爱孩子， 请你不要成为一个父亲。 所以当迪斯尼将《灰姑娘》改编成电影时， 或许也认为这个父亲还不如死掉的好。

          灰姑娘的父亲不是独一无二的， 他还出现在《白雪公主》和其他故事里。 故事取材于生活， 古今中外， 有太多太多这种枉为人父的人。

            真希望所有孩子在父亲身边可以过着平安无虞的日子， 真希望这世上少一些像冯云卿之流配不上父亲这个称呼的人， 而多一些真正能够爱护孩子保护女儿的正直的父亲。

写于2020年10月12日

网图 ｜ 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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