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天罚

作者: 剑碎缘尘 | 来源:发表于2023-06-14 19:03 被阅读0次

    第三天是大柱子出殡的日子,也是最为忙碌的一天,作为村长,我一大早就被叫去了祠堂帮忙以及做一些协调后勤方面的工作,当时被叫去帮忙的还有很多其他村民,至于葬礼方面的事,都有其他村干部统筹安排,我也不用太过操心。

    至于安运,自然是跟着我一起去了祠堂,在这么重要的日子,他作为大柱子的儿子,是不能缺席的。

    其实在我们到了祠堂后,我也并没有多做些什么事,大部分时间都还是陪在安运身边的,村里的人也都知道,现在也只有我能好好的安抚住安运了,而他们又不想和安运有过多的接触,所以一般的小事杂事,他们要么自己去处理了,要么就去找其他村干部了,并没有过多的来麻烦我。

    说实话,我那会也没有心思去管其他的,一心都放在安运身上,因为安运从第二天听到哀乐后,到现在都没跟我说过话,除了吃饭和睡觉,上厕所,虽然偶尔还会偷偷的哭,但在其他时间段就好像丢了魂一样,面无表情,目光呆滞,谁都不愿搭理。我因为怕他出事,或者说怕他闹情绪惹出事,所以便一直陪在他身边。

    但令我感到奇怪的是,安运在来祠堂的一路上还好好的,可是在来到祠堂大殿面前见到大柱子的黑白遗像后,他就好像又变回了从前的样子,原本一直沉默的他,突然激动的对着遗像不停的叫着‘爹爹’,而后眼泪也跟着奔涌而下,那声音听着让人心碎,把原本还在祠堂忙碌的人们和我都吓了一跳。

    我见大家此时都一副惊愕的样子看着安运,于是赶忙拉住了想要去拿大柱子遗像的他,然后抱着他在他耳边说道:“安运呐,你爹爹不在这里,他去了天上,正看着你呢,那个地方离这里很远很远,你爹爹他跟我说了,让你好好的,不要去找他,要不然他会不高兴的!”

    似乎是我说的话起作用了,安运没过一会就停止了叫喊和哭泣,虽然身体依然还有一些轻微的抖动,但情绪还是渐渐稳定了下来。这时候我赶忙把他抱了出去,然后把他带到了村里搭建的临时的公共吃饭的地方,找了一张空桌子坐了下来。

    我想着安运可能饿了,便去盛了一碗粉,一碗粥,还拿了几个糖包和鸡蛋过来,谁知安运并没有想吃的欲望,而是一直静静的看着我,看的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安运,你想吃什么呀,爷爷喂你吃!”我笑着对安运说道。

    安运摇了摇头,随后问道:“爷爷,我爹爹说他走了,要去找我娘亲了,那我爹爹以后还会来看我吗?”

    一开始我以为安运是在说胡话,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但仔细一想才觉得有些不对,为什么安运会突然说些这样不着边际的话,为什么安运这两天的情绪会这么反常,难道都跟他那晚做的噩梦有关?

    想到这里,我心里好似明白了些什么,但又不太确定,虽说经常有听人说,人死后会托梦给亲人,但这一般我们也只当做封建迷信,并没有真的相信。不过自从接触了安运以后,我感觉这些事,也未尝没有可能。

    于是我试探着问安运道:“安运呐,你爹爹什么时候来看过你啦?”

    “额……”

    安运低下头做起了思考状,想了一会儿才说道:“那天,在爷爷家睡觉,后面爹爹就来看我了,还陪我打弹珠,给我吃好吃的。”

    “卧槽!”想起那一天安运做噩梦时的场景,我不由打了一个寒颤,连带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你爹爹后面还跟你说了什么?”我稳住心神,接着问道。

    “爹爹陪我玩了好久,后面就有一大堆怪物要把我爹爹抓走,我不让,还把他们都打跑了,但之后我爹爹还是走了,只跟我说他要去找我娘亲了,让我好好的,不要去找他。”安运答道。

    我们都知道,这种事从一个三岁的小孩子嘴里说出来,有多么的让人难以置信,一般人大都会以为是他们胡说八道,但那天我是真的信了,不管是不是安运童言无忌,但只要是安运的话,我宁可信其有。

    “既然你爹爹不让你去找他,那你就要乖乖的听你爹爹的话,好好的跟着你外公外婆,爷爷相信,你爹爹想你的时候一定会来看你的!”我轻轻的拍了拍安运的肩膀,笑着安慰他道。

    安运听后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随后说道:“爷爷,我饿了,我想吃糖包!”

    “好,爷爷这就拿给你!”

    ……

    吃完早饭后,我为安运戴上了白布孝,以及黑色的袖章,我因为是大柱子的长辈,又不是亲属,所以就只戴了黑袖章。

    后面大概到了9点钟的样子,村里就开始了为大柱子出殡前的一系列准备工作,一直持续到10点半左右,大柱子的棺材才在众人合力之下动了起来,随后便伴随着炮仗声,敲锣打鼓的,带着长长的送葬队伍,一路向挖有大柱子的坟地的山上走去。而安运作为亲属,被李广汉夫妇带着跟在了大柱子的棺材后,要一路行跪拜礼,直到仪式结束为止。

    我没有去送葬,而是留在了村里,处理着各种各样繁琐的事,还要忙着和其他村干部协助后厨一起准备中午的宴席,一时间焦头烂额,身心疲惫。不过想着大柱子的事总算是尘埃落定了,我也好受了些。

    之后在经过了2个多小时的忙碌,宴席方面的准备工作才终于完成,只等着送葬队伍归来,便可以直接开席。

    不过大家也清楚,不管是红事还是白事,吃席都是其中一个重中之重的环节。尤其是在农村,大部分人平常吃的都是比较简单比较素的,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吃上那么一顿好的,但如果是碰到哪家办喜事了,亦或者白事,不管熟不熟,只要认识,就都会以帮忙做事为由,或者交一份份子钱,从而带上自己的全家去好好的吃一顿,这在当时都是很普遍的现象。

    所以我们本来按照统计好的人数,以每桌10人的标准,差不多准备了10桌,还预留了2桌,结果没想到等人来齐开席的时候,还有很多人没有位置坐,后面还是临时从附近的村民家里借来了一些桌椅,才得以解决此事。

    我想着人多点,热闹些也没啥不好,无非就是多几双筷子的事,至少让大柱子走的不孤单了,但事情的发展却往往不如人意。

    就在我们宴席吃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有一个人,踉踉跄跄的走到了我们这一桌来,我们当时还以为他是来敬酒的,因为他手里还端着半杯白酒。结果出乎我们所有人的意料,他并不是来敬酒的,而是来骂安运的,要知道当时安运正安静的坐在我旁边,吃着鸡腿。

    “安运,你娘李芳死的时候,我没见你哭过,现在你爹安平柱死了,你还是这个鸟样,你不愧是没人要的野种,无情无义,难怪别人会说你是扫把星!”李根涨着通红的脸,指着安运就骂,骂完以后便把手中那半杯白酒一口喝了,随后拿着酒杯就砸向安运的头部,继续大声说道:“你不是扫把星嘛,有本事就把我也弄死啊!”

    幸亏我眼疾手快,用身体挡在了安运身前,要不然安运铁定会流血,毕竟我背上那重重的疼痛感,差点让我叫出声来。

    “你个混账东西,我们让你来办事,不是让你来搞事情的,你再这样胡说八道的话,就立即给我滚回去。”李广汉当时愣了一会,随后才愤怒的跑到李根面前,甩了他一个耳光。

    “呸!你以为我稀罕嘛,实话告诉你们,我来就是为了骂这个野种的,要不是他,我们家阿芳也不会死那么早,哦对!我不光要骂他,我还要替天行道,帮你们收了这个扫把星!”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多了酒的缘故,李根整个人已近乎变的癫狂,抡起拳头就向着安运走去,要不是被几个人拦着,恐怕安运真的会被李根打死。

    也就一会的功夫,周围吃席的人全都停下了碗筷,纷纷望向了我们这一桌,当起了吃瓜群众,一时间议论纷纷,我怕事情越闹越大,赶紧让李广汉叫人把那个叫李根的带回去,结果李根借着酒劲一连打了好几个人,好在最后还是被人按住了。

    眼看着宴席没办法继续吃下去了,李广汉跟我表达了歉意,便准备带着人架着发着酒疯的李根回去。谁曾想他们才刚走几步,我身后就传来了一声清脆而响亮的哭声,这一声当时差点把我的魂给吓出来。

    “爹爹……”

    伴随着一声声‘爹爹’,安运的情绪此刻再也控制不住,他越哭越狠,越哭越痛,撕心裂肺般的叫喊,听的人一阵胆寒,或许是那悲伤的情绪一下子感染了上天,让原本风和日丽的天空,瞬间变的乌云密布,而乌云之中雷声闷响,闪电也待机而发。

    在场的人见到此种情景,无不吓破了胆,全都惊恐的跑回了自己家,其他村的人见此也纷纷离场,生怕被这即将到来的暴风雨所殃及。

    我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可我却没法去管,当前最好的办法就是疏散人群,尽量让损失降到最小,也就差不多不到5分钟的时间吧,人基本已经走的干干净净,好在没发生什么踩踏事件,虽然现场弄的一团糟。

    安运还在哭,暴风雨也随时要来,闪电和打雷声,也越来越频繁,我和安志林、安志明等几个村干部,全都一脸凝重的看着安运,此刻却谁也不敢去安慰他,因为我们都怕。

    “砰!”伴随着打雷的轰隆声响,第一个闪电乘势而下,劈向了李根他们离去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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