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具的影子

作者: 明月劫 | 来源:发表于2018-10-30 00:11 被阅读43次

2010年3月30日

怔怔地凝视眼前杯具的影子,渐渐模糊成一声叹息。

  

        上周有一股弱冷空气经过西南旱区,那些干渴的土地就逢得了些许甘霖,真是让人欣慰。然而,这甘霖太少了,杯水车薪,旱情依旧。

        每年都有关心农村留守儿童的呼声,还有共青团、教育主管部门、妇联以及关工委联合爱心人士给一些留守儿童们送去温暖,同样让人欣慰。然而,面太窄,非常态化,缺少制度,还是杯水车薪,所以留给这个社会的忧思依旧。

        这些年靠着“研究”农村留守儿童问题炮制出来的论文在评职称和论文比赛中都发挥了当然的价值,然后成为真正的垃圾被束之高阁。这些年大家都意识到农村留守儿童的问题却发现这个问题几乎无法解决。而这些年却很少有人留意到“城市留守儿童”的增多,他们是正在形成的新的边缘人群,就和他们的父母一样,融入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

        城市留守儿童来自乡下,因为买房或者租房甚至拥有了城市户口——这在二线城市并不奇怪,但是,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只能算是寄居在城市里,照看他们的是他们父母的父母或者是亲戚。这些孩子来到城市是因为他们的父母都有着最朴素的愿望——当年自己书读得太少,现在得让孩子受更好的教育,城里的教育比乡下好,再累再苦也不能耽搁了孩子。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好多乡下学校被调整掉了,与其在需要步行很长距离的路的乡镇学校不如一步到位让孩子到城里读书。这或许是教育对城市化的某种影响,又或许是中国独特的城市化进程对教育乃至由此而被迁徙的这个群体的影响。

        我究竟想说什么,连我自己也找不着北,虽然我一直认为自己的视角很特别,艰于表达却是因为固有的肤浅。我看到一些片段,这些片段是最近的真实。它们在我眼前重叠成若隐若现的杯具的影子,夜阑人静时我怔怔地凝视它们,渐渐模糊成一声叹息。

         我想把这些片段描摹出来,不着色调,又恐力所不逮。

         这些影子始终在眼前飘浮,然后慢慢混浊,再不写写,或许会被我的疲惫与麻木裹挟着遗忘了。

         歌吟花月,故事虽好,却是漂浮空中的楼阁。

         还是趁着尚有游丝一般的理想把这杯具的影子“画”下来吧。

        被我叫到办公室后,这个叫小文的孩子就一直默不做声地站在我跟前听候发落。可我实在找不到发落的方式,因为我已经记不清他被老师叫到办公室多少次了。

        这次我叫他到办公室是因为这段时间老不完成作业,抄写词语字迹像猫爪,数学作业要么不做要么全错。数学老师毫不掩饰对他的失望,这甚至得到我的赞同,说真话,我不仅仅是失望,甚至有些绝望。

        我班里像他这样的孩子有三四个,属于我心理能够承受的范围。他们都有着某种共通特性,学习习惯差,撒谎任性,贪玩而且课堂注意力不集中。对他们,我是不轻言放弃的,虽然我并不怎么相信书房里的专家们大谈特谈的那些所谓感化措施——他们说得就跟真的似的,更不相信那些头顶光环身处祭坛的名师们所枚举的爱心耐心就能让人迷途知返,那些孩子在感激涕零之后终于闪闪发光。我不是孔子,也不是老苏,我只是一个凭了良心干工作的普通教员。不放弃是因为自己还记得这份职责仅存的一点意义,当然也包括一缕游丝般的理想。我怀疑很多观点,并试图在实践中去验证这些观点的自欺欺人。这么说吧,我实在做不到不给孩子贴标签——我们的专家说“千万别给孩子贴标签”——我也曾经对我教过的师范生这么说过,现在看来,那是我没有真正接触到最实际的教育。一个简单的质疑:在班级授课情况下,如果不贴标签怎么能够区分孩子的状况?倘若没有标签,何来“差生转化”之说,又何来“因材施教”?所以,那些专家们要么是在异想天开,要么就是胡说八道,仅仅是为了迎合某种虚无的观念。当然,这个标签是不能够贴在孩子身上的,只要我自己明白就行了,我想,这才是正确的贴标签的方法。

        我给眼前这个孩子贴的标签就是“城市留守儿童”,我眼前能够看到的是杯具的影子。

        站在跟前的小文看上去绝对是个天真烂漫的孩子,“站办公室”的感觉让他耷拉着脑袋,我却能够感觉到他在等待惩罚后的解脱。我拿什么惩罚你呢?

        批评,呵呵,言辞谆谆,苦口婆心,这有用吗?骗骗自己还可以,我不认为说服教育对每个孩子都有效果。

        打骂,呵呵,或许暂时能够威慑,可有风险,我有老有小,砸饭碗的事我可不干,我犯得着那样么?

        其他惩罚,算了吧,任何惩罚都可以归类到心灵伤害和变相体罚中去。

        最好的办法是放弃。专家千百次用一句废话教导我们:“每个孩子都是独特的。”,意思是要老师们认识到孩子的独特性,不抛弃不放弃,相信每个孩子都有发展。实在荒唐,这话不是白说吗?哪个孩子不会发展呢?哪个孩子不独特呢?监狱里的犯人都还是独特的呢。然而,我还真是不敢放弃,对于班里和小文类似的几个孩子,我有着本能的关注,虽然我知道自己确实有着黔驴技穷的悲哀。

我又想起凭空泛起的那句话来:“我怔怔地凝视眼前杯具的影子,渐渐模糊成一声叹息。”

        好了,让我准备开始一个解剖过程,小文是很理想的标本。

        我直视着小文,开始按照每个老师都熟悉的套路询问情况。

        “说吧,为什么不完成作业?给我一个理由。”

        沉默。然后是我的催促,最后他终于开腔:“昨天弟弟病了,去医院输液,奶奶让我守着弟弟。就没有时间做作业了。”我知道他有一个三岁的弟弟,上学期他参加辅导时,他的妈妈带着他弟弟来接他我见过。

        这个理由比前几次理由更感动人,记得前几次他是说“忘了带作业本回家”或者是干脆就说“搞忘记了”,我除了哭笑不得地反问一句“怎么没忘记吃饭啊?”就剩下无可奈何,只好让他把作业补上,补来的作业更像猫爪子。今天这个理由很煽情。可他毕竟是小孩子,忘了“时间”这个因素会出卖他。

        “你弟弟生病,你妈妈爸爸干什么去了呢?”

        “他们没在家里,去重庆做工了。”

        “谁照顾你和弟弟?”

        “奶奶和爷爷。”

        “弟弟生病难道你奶奶不去照顾?”我有些狐疑。

        “奶奶要给爷爷做饭。”

        对答如流,脸不改色。按惯例,接下来就该我语重心长地告诉他要认真完成作业要认识到不完成作业的错误等等最后让他补做作业了事,然后准备迎接下一次轮回。

        我还是较一回真吧。

        “你弟弟输液是从什么时候到什么时候呢?”我忽然问道。

        小文想了想说:“昨天下午六点到九点。”

        我知道家长一般要求孩子九点过后就睡觉。可是昨天前天是周末,绝对不会没有做作业的时间的。唯一的解释应该是他总把作业拖到星期天晚上来做,结果因为守护弟弟输液后就没有时间了。

        “好吧,就算你守护弟弟输液没有时间做作业,那昨天上午呢?前天一整天呢?两天的时间啊!你干什么去了呢?”我希望听到他真实的回答,那样我才有晓之以理的契机。

        沉默。

        “奶奶让我不做作业了。”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回答,我有些吃惊。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隔代教育总是逃避不开放纵和溺爱的怪圈。我掏出电话拨过去,想求证一下。电话打通了,我能听到电话那头小文奶奶大声问“哪个”,她却听不到我的声音,然后她就唠叨着掐了电话。再打,仍然这样。看来她耳背,我手气背。

        好吧,既然这样,这事先就这么搁下。我从来都主张无法弄清原因的时候宁可不了了之也不轻易批评或惩罚学生。“你中午把作业补上,字写好。下午我要检查,如果没完成就让你奶奶领回去。现在回教室上课去。”说这话的时候连我自己都好笑,骗谁呢?我敢这样做吗我?现在的孩子其他道理不明白,老师不敢赶他出学校那是十分的明白滴,什么严禁体罚呢什么不准进教室是歧视呢什么责骂伤自尊呢他们可比老师还明白。根据他通常的表现,刚才的要求完全是废话,我预料他中午也不会完成作业的,并且又会编出一个理由来。

        耐心点,看看究竟会是怎么样,我告诫自己。   

        我一直等到放学时才让小文把补做的作业交上来,他翻找了半天——如果我不说话他一定会继续找下去。我知道他根本就没补做,在书包里翻找只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已经有周围的孩子告诉我小文中午根本没做作业一直在玩耍。

        现实情形下家庭作业很难由老师督促,作业习惯的养成需要家长配合培养。对小文这样的孩子,放弃也许是最省事的,放弃的理由是,我始终认为因为种种因素的影响总会有一些孩子不是读书的那块料——虽然这个观点很不合时宜而且和教育主流意识想背离但是我真的是这么认为的。可是,省事的结果并不能够让我心安理得。

        “为什么不补做?”我厉声问道。

        “午饭后没有时间了,本子也没了。”他一脸无辜。

        “行了,收好书包,带路,我送你回家。”我面无表情地说。

        毕竟还是三年级的孩子,估摸着是想起我上午“威胁”的话,他有些害怕了。慢吞吞收好书包跟了我后面,像是待宰的羔羊。

       决定放弃之前,我想我还是应该近距离去了解一下他的家庭,直觉判断造成小文的学习态度与他的家庭有关联。

       小文是上学期半期之后才从广东转来的,他的父亲先前在广东打工,因为去年的企业倒闭潮只好回到合川靠跑“摩的”营生。小文一年级是在乡下念的,后来跟着父母去到广东,在民工子弟学校里念了两年。转到我班里时成绩很差。 当时我正好在班里开始学困孩子的辅导,就让他参加了,他父亲每天按时来接,千恩万谢的。期末测试看上去勉强跟上进度。这学期初我也让他来参加辅导,可小文告诉我父母要出去做工没人来接,我无法保证安全就只好任由他。但根据我的观察,是小文自己贪玩不愿意来参加辅导,我也想和他的父母通电话问问他们的真实想法,可是电话总打不通,就这么拖着。

        小文的家离学校比较远,顺着国道210环城线一直走到渝合加油站附近。车流滚滚,尘灰漫天,好几个路口都是人车混杂,险象环生的。

        一路上他都不说话,但我看得出很他的不安。临近到他家的时候,我忽然对他说:“现在你告诉我,究竟撒谎没有?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

        “我错了,奶奶没有叫我不做作业。”他终于说实话了,他没有想到我会跟着他去他家里找他奶奶问个究竟。

        其他的无须再问,  在我预料之中。

        他家租人家的房子,二楼,楼梯间昏暗,最可怕的是楼梯没有栏杆。门锁着,问钥匙呢,他说没有。只好站在那既邋遢又狭窄的阳台上。

        “奶奶呢?”

        “去接弟弟了。”

        我问什么时候回来,他说不知道,可能六点半吧。我看了一下时间,现在才五点钟。好吧,我有耐性熬着。

        “经常这样吗?那你平时什么时候吃饭,在哪做作业?”

        “就在阳台栏杆上做,奶奶接了弟弟回来就做饭。”

        “爷爷呢?”

        “上班。”

        “什么时候回来?”

        “八点半。”

        心里有些同情,这情况确实糟糕。

        令我吃惊的是,当我的同情和感慨还没有消退的时候,小文的奶奶就牵着他弟弟回来了。我连忙说明情况。我看见小文奶奶的脸色变了,大声呵斥他,然后长嘘短叹。

        撒谎!甚至连刚才和我的对话都在撒谎!

        他奶奶告诉我:去幼儿园接小孩只需要二十分钟,四点半就可以接回家;爷爷是六点半到八点半上班。今天不在家只是偶然情况。小文奶奶还告诉我,小文放学回家总说作业在学校做完了,根本就不做作业,放学回家后很快就没影了;晚上守着电视看,不听招呼的。还跟爷爷奶奶急,两个老人根本无法管住他。他妈妈在家时好一点,现在爸妈不在家,他根本什么都不听。家里的三餐是准时的,他去学校很早,总告诉家里要到学校做作业。以前他爸爸在家里的时候,揍过他好多次,有时还被他气得哭…… 

        奶奶在我面前不住地数落小文的不是,也谈到这个家,谈到小文父母的艰辛与对他的期望。而小文靠在阳台栏杆边,无动于衷,那表情就像是在听一件与他无关的事。他才小学三年级呵!我想知道麻木的背后究竟是什么?

忽然有些悲哀;“或许这一刻未知那一刻,因此便有了杯具的影子。”

        难道真是这样么?

        辞别小文奶奶的出来,天色已晚,老人把我送下楼,不住地提醒我当心楼梯没栏杆,不住地说着小文让老师费心了的客气话。我注意到,在一个半小时的谈话中小文奶奶手里始终攥着钥匙,却始终没有开门让我进屋里坐坐。我能理解,人有时候需要尊严的,生活在这个城市底层的人更需要尊严。

        沿着那条尘灰漫天的公路往回走,脚步变得沉重。身边车来车往,一辆大铲车轰鸣着从身旁经过,巨大的轮胎威风凛凛,忽然感觉人的卑微与渺小,很无能为力。

        小文为什么会镇定地坚持谎言?为什么会如此厌倦学习?倘若真的厌倦了教室,那当我“吓唬”他不让他念书的时候为什么会感到恐惧?想起小文奶奶的那些关于小文家庭描述,或许原因就在这里,我想,这应该是留守儿童问题产生的共同原因。当孩子的父母在城市化的潮流中寻梦的时候,他们就注定了要么呆在农村,要么在城市颠沛。城乡教育资源的现实差别会让稍微富足的人们做出选择。年轻的父母发现种地不会带给他们未来的幸福的时候,唯一的选择就是外出打工,当他们的收入渐渐增多,他们会替孩子寻找更好的学校不惜离开故乡。为了照顾孩子,他们把父母接到城里,这样他们可以安心外出打工挣钱。可是,他们忽略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亲子沟通在教育中的不可替代性,隔代教育始终存在问题。有的具备一些文化素养的父母虽然意识到亲子沟通的重要,然而,辗转于打工城市间谁又能为他们的孩子安放一张平稳的课桌?

        很早以前,我曾经悲观地对一个家长说,当你们在外地挣下不菲的金钱的时候,或许这些金钱并不能改变你们的生活,而最终会塞进孩子教育的窟窿里,甚至得不偿失。小文的谎言不是他品行的问题,而是因为缺乏安全感,缺乏从父母那里获得的安全感。那些从农村来到城里照顾孩子的老人只知道最朴素的道理——孩子必须学文化,却不明白孩子更多的需要。他们大多也没有辅导的能力,甚至连督促孩子学习习惯养成都难以做到,他们把吃饱穿暖叫醒作为最直接的功课,兢兢业业加小心翼翼,却发现孩子越来越不听话。他们说得最多的话是:“等你老子回来好好收拾你。”,他们大多识字不多,为孩子轻易“蒙骗”他们创造了最好的条件。在校园七八小时之外,他们无法引导孩子合理安排课余时间,也很少能够和孩子交流,这个时间老师也无法知道孩子在家的表现。很多隔代监护人从心底拒绝主动和学校教师交流,遇到问题他们更多的是给在远方打工的孩子父母去电话,然后让孩子通过电话线于父母谈话,短短的时间里能说些什么呢,恐怕对小文来说,电话那头父母的声音并不能够让他感到温暖。其实,我总以为,这些城市留守儿童比其他在父母身边的孩子贪玩和任性,那是因为他们需要通过玩耍来抗拒孤独。

        孩子们知道学习对将来意味着什么,他们甚至比我们成年人的想象还要现实。如果说以前小儿郎读书是为了不受人欺负不做牛和羊,那么,从农村来到城市的留守孩子或许会现实地认为读书是为了不像自己父母那样生活得窝囊。懂得道理却并不一定能够坚持,因为他们还是孩子,他们需要父母的爱与关心,也需要父母的理解。

        我从来不会乐观地认为靠社会的爱心能够完成社会本身应该承担的救助,同样的,我不认为那些组织起来的关爱留守儿童的活动能够真正改善留守儿童的处境。

        老师不是万能的,当一个班上像小文这样的孩子很多的时候,集体教学和教育管理的矛盾就显露出来了。放弃是不应该的,不放弃又能如何?当所有问题纠结在一起超过了教师能够解决的程度,就如同盛水的杯具破裂开来,那杯中的液体会不可遏止地流淌蔓延。然而,对杯具而言,破碎了,愈合了,可它还是杯具,还是有投射在心灵中的影子。

一个城市留守儿童的世界,如碎瓷片,折射出教育的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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