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

天冷得恰如其分。不必出门，从各色自媒体上五彩缤纷的秋意，就知道正是让人欲拒还迎的良辰。

恍惚地穿了稍厚的衣服——我已经懒到要靠触觉来判断岁月。在青春逝去后的某一天，我突然学会了自欺欺人。我用清醒的麻木点燃起熊熊烈火，企图遮蔽昼夜交替的时光。我像一棵露台上漱朝露之清流的小草，和坚硬的建筑一起接受着一遍又一遍阳光的拷问。

楼下贴了一张“告示”，充满了警示的意味：“上午10：02……这位男同志‘自取’了一个黄色高筒花盆……监控很清晰，归还原处，也就算了”。“告示”只剩下大半，像一张扭曲的激愤不已的脸。

大楼前一条存在了几十年的银杏大道和一座满是花果的小花园，因为新建的楼房和传说中要建设的设施而消失殆尽。几年来的光阴没有白流，杂草在荒芜的草坪上竞相生长，试图夺回花木繁茂的曾经的尊严。

我咂摸着“告示”里的哲理，躲开重病渐愈好似蹒跚学步的老人，穿过盛开过、蓬勃过、衰败过、而今永远不再存在的小花园，走到川流不息的路边。马路上一辆接一辆的呼啸而过的汽车的缝隙里扬起薄暮一般的烟尘，间隔出一堵厚厚的墙。

身后三个穿着时尚的女孩，一边躲避庸俗的烟尘，一边毫无顾忌的谈论着青春里独有的炽热。“她暗恋着那个男生，爱到死去活来。但是那男生对她毫无兴趣。这事直到她表白了才知道，对方不是不知道她爱他才无动于衷，而是她压根就不是他的菜！”“哈哈哈哈。”我扭过头去，三张充盈着胶原蛋白的脸依旧旁若无人，她们的眼眸里没有任何衰老的倒影，全是前方的五彩斑斓的光。

我用力裹紧了衣服，右边的肩胛骨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响声。我知道，这也是岁月对我的触觉的馈赠。岁月从来不曾伫立哪怕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