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 使
序言
直到这天结束,父女俩才知道前方等待的是什么。
病房里的白炽灯光映亮了窗外阴沉的天色,无数的窗口如悬在夜空中的团团棉花,省医院的进出通道排满了救护车,不绝于耳的警笛声仿佛是耳边蜂群。
候诊大厅挤满了拿药、划价、询问的病人,自动扶梯上也排满前往各个诊室的病人,满脸苍白,毫无生气,仿佛一具具行尸走肉,空气中充满了消毒水的气味。
通往出口大厅扶梯上的一对父女从病室出来就喋喋不休地争论,尽管他俩的声音淹没在如潮的人声中,但依然能从两人的只言片语中得知:老人坚持认为自己身体扛得住,不愿花钱住院,而医生总是会夸大其词地骗他的钱,而他每月不多的养老金根本满足不到医院贪婪而毫不满足的血盆大口。这么多年,女儿对老人固执的态度显得焦虑和无可奈何。
事情发生的毫无征兆,自动扶梯突然中断时,扶梯上争论的这对父女在惯性的作用下向前载倒,多米诺骨牌一般,人像被狂风吹到的稻草一样纷纷向前载到,伴随着呼天抢地的喊救声和叫骂声,扶梯上层层叠叠穿着各色衣服的人就如小孩手中快要融化的冰激凌。
保安和正在医院执勤的警察赶了过去抢救伤员,一个个哀嚎的老人、女人、年轻人被他们逐一拖了出来,急诊医生和护士们都来的及时,擦拭伤口、测量血压......
一名面色苍白的高个子保安趁机关停了电梯,扶梯上的人或满面尘垢、或面带鲜血地慢慢爬了起来,危机似乎片刻便在众人努力下解决了。
咒骂和质问对象当然要针对刚刚的始作俑者,只见两人面色苍白,直挺挺睁大眼睛地坐在大厅的地上,任凭人们的责骂,他们始终一动不动、一言不发,一个戴了顶黑色鸭舌帽,上面绣着“勇敢五团”字样的中年人忍耐不住,俯下身把食指放在他们的鼻孔下,惊讶瞬间写在他脸上。
他惊呼:“他们死了!”
人群开始聚集,急救医生和护士推着急救设备拨开了人群钻了进去,护士在医生的指令下听诊器、起搏器几乎所有的手段用尽,急救医生的白大褂被汗水湿透,但是两人在短短几秒中从生龙活虎人变成了毫无生气的尸体,医生先后打开了两个人拿在手里的的病例,银白头发老者是呼吸道感染,染成铁灰色头发的姑娘是来医院隆鼻的,医生陷入沉思,两人的病症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算大病,特别是那个小姑娘更是莫名其妙停止了呼吸,保安招呼着围观的人群让出了一条道,两个刚刚死去的人被运尸人装在黄色的裹尸袋里,正面印着“奠”,放在推车上,两名身穿深蓝色衣服的运尸人推着车,提醒着拥挤的人群,朝停尸房走去。
他俩走出急诊大楼时,一辆救护车闪烁着蓝色灯光从旁边驶过,提着公文包的那名矮个子男子回望一眼那辆担架车,很快两人消消失在大楼深处。
一
或许此后的遭遇全都赖董承,那个早上匆忙的决定。
早高峰的车流和人流刚松开了它们的绳索,成州市的街巷又恢复了缓慢悠闲节奏。
一架波音747飞机从檀山机场起飞,穿过云层,向南飞往西宁市时,飞机突然失去了控制,从平流层盘旋着向地面飞速坠落,冒着黑烟的尾翼掠过城市上空时,引发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伴随着一声巨大的轰鸣声,飞机撞在峡湾的码头上,机头撞碎了浮桥,慢慢往海水里沉没,起火点从油舱迅速向四周蔓延开,火苗就像无所不能战士窜上浮桥和货柜船,爬过鱼市场和仓库,大火映亮了低沉的阴云,峡湾的海水闪耀着刺眼的金光,滚滚浓烟带着灼人的热浪升腾起来,一群海鸥凄厉地尖叫着,着火的翅膀扑扇着窜上天空,货仓里的几名搬运工满身大火地跳入海里,扑腾了几下,再也没有看见他们浮出水面。
恐慌在街头蔓延,市民从店铺、楼宇、地下商场里跑了出来,惊呼着四散逃奔,交通瘫痪,街道上人满为患。上城区和下城区的消防局出动了所有的消防车,医院的救护车疾驰赶往事发地点,航空局紧急迫降所有班次飞机,檀香山机场停满了像等待救援的船只。
成州市长临时中断会议,赶到警察总局指挥部,从城市智能视频监控里察看事故的详情,随后他在噼啵作响的电台里,发布了第一道指令:鉴于目前的特殊情况,消防、医疗、警察等各个部门协调作战,务必要抢救每一个伤员,后续的调查工作务必要尽快,警察无论如何坚守岗位,防止不法分子趁机作案,维持城市的良好秩序,直到恢复正常。
自由广场前方就是地铁站,秦风提着黑色公文包跟在董承后面,这时广场上聚集着本该在写字间办公的白领们,他们在自由纪念碑下互相安慰着,查看着手机里飞机事故的最新新闻,一位衣衫褴褛的乞丐跪在纪念碑前双掌合十祈祷着,他庄严肃穆地叩头,血从他的额头流下。
突如其来的灾难让所有人想起了美国的“9.11”,街头巷尾议论纷纷,猜测或许这是恐怖分子实施的第一波攻击计划,很有可能还有第二波、第三波……尽管广场执勤的警察轻描淡写地解释着这场灾难,其实他对这场刚刚发生的灾祸也不甚了解,他突然举起话筒冲着广场聚集的人群喊着,朝着几个推攘的年轻人跑去。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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