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过后,阳光变得很好,明媚,而不刺眼;恬淡,而不昏暗,薄如蝉翼的午后,林中有麻雀黄莺婉转悠扬,唱着无词的小曲;隔壁的公鸡母鸡们交替叫唤,竞相“嗝嗝”。老人斜靠在椅子上打盹,神态里蕴藏着的安静祥和,是任何演员都模仿不出的岁月静好。
老伴是去年走的,枕边突然少了一个人,免不了空空落落的,生活了大半辈子的人,说没就没了,哭,也哭过了,眼泪抹也抹尽了,毕竟是老人了,回首一生坎坷,无数艰难辛酸种种,但思索富贵在天,生死有命,又能如何呢?死亡不过是走向下一个轮回罢了。
因老伴生前疾病缠身,也爱使唤人,她总是寸步不离,端屎端尿,夜起翻身,形同牛马。这一走,气色反倒好了许多,纵然也是瘦得皮包骨,但眼神里有了光彩,神色也健康精神不少。
附近的人家也有几个丧偶的婆婆们,差不多的年龄,差不多的经历,由于相去不远,加上春天到了,天气晴朗,于是渐渐互相走动,一来二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热络亲近。这,何尝不是老人们的春天!
其实想想,照顾病榻老伴虽算得上是个陪伴,但其实没有负累、清闲自在才是老人心之所向,老了老了,谁不图个安享晚年呢?
从一周几次相聚聊天到日日相约出门走动,频率愈来愈高,仿佛成了一种习惯,变得像呼吸那样自然。有白发苍苍的老婆婆悄悄进门,到院子探出一个脑袋在门口张望,咧开一张一望无牙的嘴,吃吃的笑着问道,你奶奶呢?屋里坐着的孙女儿便伶伶俐俐的指向门外:喏,那里呢!同时,大叫一声:婆婆,*奶奶来啦!
于是,老人从梦中惊醒或是停下手中的活儿,一回头,两人相视一阵笑,说了两三句话就相约出门,相继过来,跟孙女儿交代去哪儿。这样子,好像两个老人才是孩子,而家里的孙女才是宅居的老人。
有时是一个婆婆,有时是几个,坐在一块儿,拉着家常,闲聊着,一时间,恍若回到孩提时代,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玩耍谈天,满脸的皱纹又如何?粗糙的双手又如何?步履蹒跚又如何?垂垂老矣又如何?她们在一起,仿佛春天生了一个小春天。
所谓夫妻一场,不过是俗世的缘分罢了,缘分已尽,孤独是否真的无处安放呢?
原来没有人会喜欢孤独,就像那暮年的老人,依旧盼着往外跑,活脱脱像极了那时候,
——儿童放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
老年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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