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自己晾在椅子上,眯着眼望太阳,光线透过眼镜直射瞳仁,竟然认为很暖和了。此时又有一阵凉风吹过,这才惊动了我以为很温暖的事实。太阳果然也很慵懒的,雪水汇成的小溪流也提醒着我还是冬天。
旁边的两条狗已经睡着了,睡地像弯月一样,还有只大猫也自己找了个没有花的花盆,坐在上面打盹了。我被阳光淹没,也昏昏睡去。
我梦见我是晾衣架上的衣服,风一来就总是有衣服撞我,不胜其烦;我梦见我是花,在猫猫狗狗的挑逗中不敢动弹。
我还梦到了太阳。在太空的大荧幕上,繁星点点,荧光微微。太阳就是火的代名词,在凄冷的银屏上燃烧,熔化。由自身的旋转抛出一根又一根焰火,太阳又狂妄地抓住每一根焰火,将它们拽回自身。咆哮着劈裂永恒的黑暗,怒吼着拥抱彻骨的寒冷。用炽热的岩浆吞噬每一个星体,用自己的火焰铺满太阳系的三维空间。这是一场星系的焰火晚会,点燃每一个星体,引爆每一寸土地,炸开遥远夜空的寂静,炸出映满绛红的深邃。犹如炮竹爆炸,一串串,一圈圈,一行行,一排排。且一笔一画,将火焰作颜料倾洒在深海一般的太空中。深蓝与橘红重新构造的立体世界,尘土烧焦的刺鼻味道与没有生命的死寂,卷着绝望的哭喊,还在向外吐着带泪的火舌。
我梦到我是一只鸟。我不会啼叫,因为这里只有我一只鸟。我睡在风中,我卧在雪中,我飞过参差不齐的森林树木,我飞过流金铄石的大漠边关,最终我停留在了海上。
上有触不可及的天空,下有难以得知的深海。群鸟在搏斗,在空中搏斗,扇打着翅膀,追击着敌人。突然还有几片羽毛飘飘慢悠悠地落下。我盯着这些羽毛,向下,向下。羽毛竟然蒙住了我的眼睛。又有风造势,把我拍打进了海里。我挣扎着扑打着羽翼,结果风拔出了我的羽毛,我眼见着自己的羽尖缠血,血丝渐渐爬满了掉落的羽毛,像藤蔓一般,拧着洁白的羽毛,扭曲着羽毛的最后一丝活力,最终吞掉了羽毛。于是我不再有希望,任由风把我推下去。我撞进海里,反射激起的浪花恰好握住了风,将风埋葬在水里。
我看见了浩浩荡荡的鱼群。却是个个长了獠牙的鱼,鳞片是磨亮的刀片,牙尖带光,尾鳍无神。见到了我之后,它们协力同心,一齐露出了塞满残渣的牙缝,随后翻滚着向深海更深处前进。但我是一只鸟。我只能被它们搅动的海水拖着,任由海水把我卷下去。
我还有梦。我想以七星为斗,取长江水。谁说维北有斗,不可以挹酒浆。壁立高百尺,离天二寸,我伏在山顶,靠在烂柯木上,倾洒的酒水化为冰花,凝结在树枝上,流洒的酒水化为汁液,游走于树干中。新出的枝芽结出新的冰花,挂满了白云与朝霞。扔下山的酒水化成了酒仙,落地时才发现,换了人间。千年的风卷起万年的雪,翻动五千年的岁月史书,敲响四千年的青铜古钟,扑落三千年的血色玫瑰,吹皱两千年的黄沙河流,停留在一千年以后的今天。异时异地的风躺在此时此地的我的身边,悄悄地分享她的呼吸,诉说远方的愁绪。
不知哪里房檐的雪化了,扑簌地落了下来,扰动了其上的小鸟,“啾”地一声飞走了。这吵醒了我。我歪着脑袋,看到了阳光穿过我的眼镜在地上形成的七彩,此时背后的汗水已浸透了衣服。我看了一眼旁边熟睡的猫猫狗狗,想了想刚才的梦,便走了。梦醒了,自然要离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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