壳

整齐排布的书本，逐级递进，可以支持最高的智慧。每天的食物都反复考虑，味道还有营养搭配。外面的世界太黑暗，你就呆在这里吧，有我保护你。

壳。qiao。小壳。

舔遍你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总是担心没有触觉的你会不会觉得冷。漏出的液体，一定要及时擦干净。每晚一定要赤裸着与你相拥，这样才能把握每一次心跳、呼吸，和你的体温。

“小壳，为什么感觉你今天的体温要低一些？”

“没有吧。”

“有好好吃饭吗？”

“普通。”

但我还是放心不下，轻声呼唤着你离开梦乡，拿出探测的仪器。“血压有些低了。”抚摸着你纯黑的长发，我说。

“毕竟是长身体的时候啊，以后的饮食里要多些卡路里了。”

检查一定要及时，如果到了必须去医院那种情况的急病，我真不知道自己该怎样才能把小壳交到他们手里。我最清楚他们的为人，想到这种情况就恶心到眼前发黑，完全想象不到小壳这样绝世的美少女落到他们手里会变成怎样，更不想让那种腐朽的气息沾到小壳身上。

这种时候，小壳像我的女儿。

有时，在工作中沮丧时，我会尽快赶回家，伏在小壳的双腿上。本来看着书的你就会看向我，低垂的睫毛间有着无尽的温柔。我伏在你胸口，贪婪地吮吸你的馨香的灵气时，你会微笑着抚摸我的头。

这时候，你又像是我的母亲。

……

恶魔接近了。

他们鹰犬的影子已经蔓延到我身上，压迫到我难以呼吸。工作越来越艰难，即使在小壳身边我也能感觉到那些无孔不入的目光；我蓦地起身，用尽全力嘶吼，久久地。

结果如何呢？恶魔离开了么？灯下小壳在椅子上瑟缩着，你娇小的身影比起我是那么脆弱，就像个小小的蛋壳。

你哭了？

我这才如梦方醒，“对不起，对不起……”而脸上还带着泪痕的你就那么伸出双手，温柔的接住我颤抖的臂膀，像神明一样。为了你，我一定要和恶魔斗争到最后——

可是我还是弄丢了我的神，在那个下午，锁敞开了。

“我知道，其实你才是真正在意我的感受的，那个人。他们只想着正义，看到在黑屋子里待久的人，就想着她应该出来，完全不顾她的眼睛会不会那么瞎掉。

没有温柔的正义，根本连正义都算不上了吧。”

这就是你，对一个拘禁了你六年的男人，还是这么温柔。

“小壳你这样，没了我不行啊！总是被动的接受现状，不懂得保护自己……”

“是啊，我也明白。但是这是我做出的选择。是顺应现状的选择，但也是我的选择。

人的法则为欲望划出的界线，不是束缚，而是为了让所有人共存的契约。

还是试着忍耐一下，去接受它比较好吧？”

小壳温柔的声音，把我的泪水照亮。

……

看到那没有小壳的房间，我不由得失声痛哭。

遇到你我才明白，总有些东西在心底，越过了那些充满谎言自欺的颤动的表层。

我就是保护小壳的肉身。现在我只剩一副躯壳，没有了灵魂。

门外，阳光照亮一对纤细的足踝，没有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