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场

四十岁之前我基本不会做饭，也很少去菜场。菜场之于我，是一个陌生遥远的存在。但在境外近三十个国家的居游生活中，我开始喜欢逛并吃在菜场。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还是阿姨帮我买和烧，后来是有机农场送了一年的菜，再后来小区的邻居们看到我开始自己去菜场啦！

买到现在我越来越喜欢去菜场，邻居们也告诉我了菜场里哪两个摊是自己种的，每天都是新鲜的，早早卖完就回去的！

我试了一下，太有乐趣了！“一号猪”斜对面老头的菜，十点多去时，已经所剩不多，我买了个遍，老头也极爽快。说是老头，其实也就五六十岁，面相极舒服的新中年人。很实在，毛豆剩下的不好了，就说不好，极便宜，我没买，但我喜欢他实事求是的态度。旁边不认识的买菜阿姨很友好，应该是老主顾了，不买什么也看看聊聊，顺便教教我这个新手。还有一个老头跟这位一起，隔天来卖菜的，那位就木讷、反应慢太多！买的人稍微多几个，我看他就有点招架不住了。关键是买的人一提问，他就被带走了，手上的称重也不称了，收找钱也忘了，结果太多的球踢到他那儿，他更加处理不了了。我觉得他的脑力太弱了，这样怎么能卖菜呢？我看过太多眼明心亮、麻利高效的卖菜人，卖菜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一场速算和快速杀伐决断的游戏，跟他们相比他真的弱爆了！我觉得他未来不久可能就会脑力更加退化乃至痴呆。目前的卖卖菜，他勉为其难，对防止大脑快速进一步退化还是有益的。相仿的年龄，怎么人和人差别那么大呢？

接着去了邻居说的另一对中年兄弟俩的摊。早晨是弟弟，下午是哥哥，卖完即回。哥哥是一副老实忠厚相，常常会示意你哪个好，应该买。最有趣的是那弟弟眉眼极机灵，透着一股快意人生脆爽劲儿。嬉笑怒骂间把卖菜搞得极好玩。在这里盘旋的基本都是老生意，每天买菜碰面，说上几句，调侃一番。卖的是自己种的，会觉得自己的东西最最好，想要卖个好价钱；而买的呢，都想买到顶顶实惠的好东西，这中间有个微妙的矛盾，所以少不了讨价还价一番。但之后都是眼神灵动、笑嘻嘻！那弟弟处理事务的手法极灵活而有人请味，他会问你今天吃不吃？不吃的话，藕的头就不帮你削掉，明天吃会更水灵，但价格会客气一点。你看他处理得这么细微且为你考虑，又怎能不愿意一直在他这儿买呢！价格更是你客气，我就更不在乎了。我发现他对年长的老阿姨们也很好，发现她们有更好的没选出，会说“你看，你不如她会选，这样的好。”跟周边的其他卖菜的也是一路嘻嘻哈哈，快活得很！他的菜会较快的卖完，也就打道回府了；而其他摊位的要卖慢慢长的一天；前者卖出了乐趣和人情；后者却是生计和或多或少的不开心。

一次，我下午去，一个没菜也没人了，一个所剩无几。于是我破头天荒地早上六点半多来到了菜场，哪想此时菜场已是生气腾腾的一天开始了。我先是到了老头的摊，看看每一样都新鲜可爱，价也不问，这样买些，那样来点，几乎买了个遍。其实好的东西一大早是最贵的，可就是喜欢这样的新鲜和安全，再说人舒服实在，买的过程也舒服。旁边的年长阿姨没像我那样大开杀戒，却会教我落苏哪样的好。

去的多了，看到了一些不同的画面。早上的弟弟摊忙不过来，一天多了一个女人，猜是他太太。大概是平时埋头种地，不太跟生人打交道，他的太太显得很害羞，说话声音都听不见，动作也细细慢慢。可菜场是什么地方啊？多的是精刮刮的有了一定年龄的人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有人说啦“你要多锻炼锻炼啊，才能帮得上忙”，又有人说啦“你老公花擦擦的，不放心了吧？”结果，这一天后就再没有见她出现呢！又过了不久，难得见他的摊前没什么人在买，只听他“人太多、忙不过来烦恼，没人来买也烦恼”。再过了一段时间，看见一老年妇女带着另一个人气汹汹地走到他的摊前，指着菠菜说“我就说他卖得比别人都贵！”，他略带气恼地说“我的菜好，我的菜就是这个价钱”。

另一个老头们的摊也在一天突然变成了两位老头同时都在，还多了一个年轻人，好像是其中一个的儿子。他们的菜重复了，感觉是分别两家了。有不嫌事大的问了“你们怎么不隔天换着来了？今天怎么两个人都在？”两个老头都不回答，一种怪怪的氛围于空气中。

唉，说什么好呢？变是不变的真理？人心最难测？菜场同世界其他角落的一切一样，也在悄悄地慢慢地变化着。但还是喜欢充满人情味的生机勃勃的菜场，还有那么多新鲜的好玩的人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