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s://img.haomeiwen.com/i15894620/4686d9a83f0715fb.jpg)
余自去岁大疫蔽处幽篁,足难出户,与友往来只鸿书一二。眼见同舍生皆成学长,余始不知大学是何光景,方知韶华易逝。松杨劲翠,终难及春杏芳柔如雪,髭髯渐生,梦中所有仍为少年旧事。
余名中有石,质极愚顽,学文难排片牍佳句,习武不立寸箭之功。操干戈却如秀才研墨,作文章又似武弁草莽。然余年十九,颇思虽非精舍,笔砚俱全;不为雅室,亦生芝兰。若有一技之能,纵非较艺之用,犹能稍记流光。从无至有,如立亭阁,每长一岁,便添一瓦,成即凭阑钓月,不成亦可娱人之怀。篆刻之道必假于金石,似颇与余合,盖余亦石也。肇习操刀应是未晚。
![](https://img.haomeiwen.com/i15894620/1e6ace777f61cde3.jpg)
赴美求学之期近矣,行囊有限,若携一刀一印则尚有余裕。凡作书与友人、师长者皆可钤之,用途甚广,细微之处展我邦文化之博大悠远。亦可治印敬赠师友,留为同窗门下之念。万里重洋外,若逢凉月西斜,寒鸮啼晚,蓬舍灯下观印中朱白纵横,银钩铁划,当如返故园。余思至此,乃取名中 “石” 字入印。
凡习篆刻者初必临汉印,因其浑朴苍茫、刚健婀娜、气韵贯通。观者如立长乐宫前,但见楼阙齐天,万丈威仪;又如纵马塞北,独饮玉关风露。鸟虫篆滥觞于楚,字形盘曲回环而带鸟首故称 “鸟虫”。余取汉鸟虫之劲挺秀润,配以雄浑之边,妄攀半分高古意趣。然余技浅陋,力不逮意,惟能空发怀古之幽情尔。
余初习印时,偿取镜铭 “见日之明”、“长毋相忘” 为对章赠友,而今回首,虽字型涩勒法度全无,却因无成法桎梏,运刀如刷。但见石屑飞溅,铁笔鱼龙腾跃,所钤印花竟有三分苍莽拙稚之古意。后览砚林、缶庐、牧甫、安持诸名家,于章法等似有所悟,然再刻之时却气脉板滞,臃肿甜腻,竟不如前者对章矣!再逾数月,余又临印十余方,所习之理渐可融会贯通,方知诗书画印皆存乎一理,乃于天地间别构一种灵奇也。子曰:“从心所欲不逾矩。” 篆法亦然,乃“出新意于法度之中,寄妙理于豪放之外”,故余往昔粗腻、呆板之风渐去,终至今日。虽纤蔓之气仍在,进境亦深。《书谱》云:“初学分布,但求平正。既知平正,务追险绝,既能险绝,复归平正。” 信哉斯言。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