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作人经典作品合集》之苦茶随笔 周作人著
《小引》
868王沂公常言,吃得三斗酽醋方做得宰相,盖言忍受得事。
《关于苦茶》
869口渴了要喝水,水里照例泡进茶叶去,吃惯了就成了规矩,如此而已。
870端透于今变澄彻
鱼模自古读歌麻
眼前一例君须记
茶苦原来即苦茶
《骨董小记》
871由此看来,古器物中显然可以分两部分,一是古物,二仍是古物,但较小而可玩者,因此就常被称为古玩者是也。
《论语小记》
872至于以为圣书则可不必,太阳底下本无圣书,非我之单看不起《论语》也。
873中国的隐逸都是社会或政治的,他有一肚子理想,却看得社会浑浊无可实施,便只安分去做个农工,不再来多管,见了那知其不可而为之的人,却是所谓惺惺惜惺惺,好汉惜好汉,想了方法要留住他,看上面各人的言动虽然冷热不同,全都是好意,毫没有“道不同不相与谋”的意味,孔子的应付也是如此,这是颇有意思的事。
《洗斋病学草》
874渔舟斜渡绿杨津,一带人家傍水滨,村女不知乡语谑,门前争买上湖春。
875我不知道何以大家多不喜欢记录关于社会生活自然名物的事,总是念念不忘名教,虽短书小册亦复如是,正如种树卖柑之中亦必寄托治道,这岂非古文的流毒直渗进小说杂家里去了么。
《厂甸之二》
876十年辛酉胡君去世,十一年壬戌遗稿出版,有陈师曾小序,即是此册,今始得一读,相隔又已十二三年,而陈君的墓木也已过了拱把了罢。
877而中国的事情有许多却就坏在这班读书人手里。他们只会做文章,谈道统,虚骄顽固,而又鄙陋势利,虽然不能成大奸雄闹大乱子,而营营扰扰最是害事。
878学袁为闲散的文士,学韩则为纵横的策士,文士不过发挥乱世之音而已,策士则能造成乱世之音者也。
879譬之儿童偶得泥傀儡,以为神也,牵其邻里兄弟而拜之,不肯拜则至于相骂,可笑人也。
880凡叙事说理写情状,不过如其事理情状而止,如镜照形,如其形而现,如调乐器,如其声而发,更不必多添一毫造作,能如是便沛然充满,无所不至。
《食味杂咏注》
881西风策策碧波明,菰雨芦烟两岸平,暮汐过时渔火暗,沙边觅得小娘蛏。
《东京散策记》
882希腊美术发生于以亚坡隆为神的国土,浮世绘则由与虫豸同样的平民之手制作于日光晒不到的小胡同的杂院里。
883在路傍的淫祠许愿祈祷,在破损的地藏尊的脖上来挂围巾的人们或者卖女儿去当艺妓也未可知,自己去做侠盗也未可知,专梦想着银会和彩票的侥幸也未可知。不过他们不会把别人的私行投到报纸上去揭发以图报复,或借了正义人道的名来敲竹杠迫害人,这些文明的武器的使用法他们总是不知道的。
《科学小品》
884但是自然总是那么豪爽的肯用美的,垂死的叶故有那样一个如字的所谓死灰之美。
《猫头鹰》
《古槐梦遇序》
885讲到梦,我是最怕梦。古有梦书,梦有征验,我倒还不怕,自从心理分析家对于梦有所解释,而梦大难做矣。
886天下但知吾辈好,一柈杏酪在江南。
《重刊袁中郎集序》
887使后世无复乱世,则自无复乱世之音,使后世无复亡国,则自无复亡国之音,正如有饭吃饱便不面黄肌瘦,而不生杨梅疮也就不会鼻子烂落也。
《现代散文选序》
《长之文学论文集跋》
888据人家传闻,西洋在十六世纪发见了人,十八世纪发见了妇女,十九世纪发见了儿童,于是人类的自觉逐渐有了眉目,我听了真不胜歆羡之至。
889我又说,只有不想吃孩子的肉的才真正配说救救孩子。现在的情形,看见人家蒸了吃,不配自己的胃口,便嚷着要把“它”救了出来,照自己的意思来炸了吃。可怜人这东西本来总难免被吃的,我只希望人家不要把它从小就“栈”起来,一点不让享受生物的权利,只关在黑暗中等候喂肥了好吃或卖钱。
890天下之书呆子少而拍花子多盖不得已之事也。
《墨憨斋编山歌跋》
891或笑人,或笑于人,笑人者亦复笑于人,笑于人者亦复笑人,人之相笑宁有已时。
《儿童故事序》
892以我自己的经验来说,圣贤讲话从头就听不进去,对于猫狗讲话当时很是爱听,但是年纪稍大有了一点生物学知识,自然就不再相信,后来年纪更大,得到一点人类学知识,关于猫狗说话的童话却又感到兴味起来了。
893点一枝寸金烛,甚至于只一根棒香,在暗星夜里,总是好的,比不点什么要好,而且吃旱烟的也可以点个火,或者更可以转点别的香和蜡烛,有合于古人薪传之意。
《古音系研究序》
《希腊的神与英雄与人》
《画廊集序》
《现代作家笔名录序》
《半农纪念》
《隅卿纪念》
894月夜看灯才一梦,雨窗欹枕更何人。
《与谢野先生纪念》
《关于命运》
895我相信命运,所凭的不是吾家《易经》神课,却是人家的科学术数。我说命,这就是个人的先天的质地,今云遗传。我说运,是后天的影响,今云环境。二者相乘的结果就是数,这个字读如数学之数,并非虚无飘渺的话,是实实在在的一个数目,有如从甲乙两个已知数做出来的答案,虽曰未知数而实乃是定数也。
896呜呼,我爱浮世绘。苦海十年为亲卖身的游女的绘姿使我泣。凭倚竹窗茫然看着流水的艺妓的姿态使我喜。卖宵夜面的纸灯寂寞地停留的河边的夜景使我醉。雨夜啼月的杜鹃,阵雨中散落的秋天木叶,落花飘风的钟声,途中日暮的山路的雪,凡是无常无告无望的,使人无端嗟叹此世只是一梦的,这样的一切东西,于我都是可亲,于我都是可怀。
897我说麻醉享受性,殊有杜撰生造之嫌,此正亦难免,但非全无根据,如古来的念咒画符读经惜字唱皮黄做八股叫口号贴标语皆是也,或以意,或以字画,或以声音,均是自己麻醉,而以药剂则是他力麻醉耳。
《关于命运之二》
《弃文就武》
《杨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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