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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没有窗帘的窗子。住进这样的房子是我们这种没法讲生活品味和生活情趣的外地游子,我从来没对着窗外看是什么样子,因为我也不想窗外有人看到我窗内的样子。
白天我从不停留在这房间内。每天七点之前离开这里,晚上九点以后回来的时候窗外已经黑了。我对这个窗子以外的景色,以及对面房子的状况,不是没有想像过,只是没有仔细留意过。
我几乎没有一点闲瑕站在窗前眺望,但我会躺在床上自由地想像,对面三楼的灯光整夜都是亮着的,那里会不会有一双眼睛,盯着我这黑魆魆的二楼偷窥?
偷窥一个早晚都用手机敲字的女人,偷窥一个从不拿手机玩的男人,偷窥一对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地释放激情的人间男女……
我不知道,我真不确定那里有没有一双眼睛。但是,我从未想起要挂窗帘,因为我可以确定,没有人能像我一样能干,能把并不确定的事像模像样地写成一篇文章,送到一个成千上万人可以阅读的地方,广为流传,被人评论,被人调侃,被人笑谈。
在这个小小的城市,我们住在谁也不认识谁的地方。我们匆匆来,匆匆去,擦肩在各种人流各种场合各种交汇处……我们的朋友,最喜欢八卦的朋友,在网络里,在各种交际平台里,在热闹的群里,在那里,才是我们的隐私最不安全的地方。
一个随意的聊天截图,就可以让我们在网络中的惬意玩转死无葬身之地。我们被喷得最厉害的地方,被伤害得体无完肤的地方,就是在那个神秘的网络世界里。丢开它的时候,我们的实体,我们的真人,反倒能在这个真实的世界里安安静静,从从容容,不受惊扰。
是的,在现实里,窗内窗外所见的和被见的,我们很安全。就算我无意地地看到了你的腋毛,你乳下的黑痣,看到你喉结处被女人抓伤的痕印,又怎么样呢?我不认识你,我就是绘声绘色地八卦你,却没办法把你的尊号和你一起对上。这个世界,人们只对圈内稍微熟悉的人感兴趣,尤其是对有兴趣的人想完全地熟悉。
所以,你和你的隐私是安全的,透过窗内,只有一个陌生的无关乎你生活圈的关注者,一个与你没有交集的关注者,你发生着你的故事,他关注着他的关注,完全不用担心我们会暴露在我们不想暴露的地方。
再见窗外,窗外都是些什么鬼呢?我看见蓉树被这个街道的闲事者砍了头,光秃秃的没有树叶。他们故意让这个春天没有气息,没有影踪,没有小鸟飞过的身影,他们是想让我们这些可能带着病毒的外来者对这个城市疲倦,生厌,然后痛快地离去,不带走一片云彩吗?
是的,若是离开,我不会带走一片云彩,当我不能留下身体的时候,我会留下我的足迹,留下许多行文字,对这个城市恶意的善意的解读,就像现在解读这个窗子一样,一个没有窗帘的窗子,它居然安全过一个网上包装严实的活跃份子。
谁叫我们站在这窗下,却活在网络的世界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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