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回忆起,去年实习的事,感觉自己仿佛只是了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这个梦不见得有多美好,只是真实的令人难以忘记。
到现在,我仍确定不了自己是否要走医学这条路。
似乎去年一年路过了太多人的人生,经历了太多现实,用尽了本来就不多的勇气,以至于,现在每走一步路,总觉得要回头思索很久,站立着犹豫很久,才敢向前迈那么一步。
2013年最后一个多月,呆在神经科,那时恰逢医院实习生跑尽了。廉价而杂多的实习生,就像是医院这个大机器,运转起来的,看似可有可无,其实是必不可少的零件。繁杂的医院,就像是一个小社会,这里有与钱财相连的利益关系,有医患固有的复杂联系,有实习生与实习生之间的荒唐事情,有冗乱机构下个人的不得志和二代们现代生存法则。今天,这些点,我都不想说,因为各行各业,总有些不光彩却让人无可奈何的事情。
今天,我想说的是个校长夫人。作为,三四十年代生人,她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校长夫人形象,一头刘胡兰长短的灰黑色头发,乱乱的堆在头顶上。时值冬天,因为住在走廊,没有暖气,所以,她堆砌在身上的衣服,很是臃肿,干枯发黄的皮肤和看不出颜色的指甲表明着她辛苦的前半生和勤快的农民本性,炯炯有神的眼睛立在菊花似得脸上,似乎是她坚毅性格的一扇窗口,让心虚的人不敢惹,让同性格的人彼此吸引。
校长夫人作为病人家属,可谓是这一潭死水中一抹不可少的风景。
校长,据说以前很是厉害,却无奈在老来后得了帕金森。
再强悍的前半生也抵不过老来后重病时慢慢死去的无奈。
校长的病时好时坏,现实全身僵硬,后发展到双眼失明,大小便失禁。
前夜病重送来的时候,因为控制吞咽的肌肉僵化,结果连水都喝不进去。
很多时候,病人来医院是为了治愈,而有些时候,病人去医院只是为了去和死神谈判,把离世的时间拖后一点。而,那谈判的条件确是家人的爱,尊严和金钱。所以,有时候,我觉得这样的活着似乎并不是活着,而是离开之前短暂的存在,为了迎合别人以为你还活着的的习惯的一种存在。
医院中的病人无数,而病人的姿态却万千。而从这万千姿态中,你可以看出很多东西。
比如,如何活着。
虽然校长病重,我却从未见过校长夫人不停抱怨,顶多的是一声轻轻的叹息,轻的可以忽略的叹息,轻的被她爽朗的笑声盖过。
校长夫人很是热情,因为她住在治疗室的隔壁,所以每天早上我很早到医院时 ,她总是第一个跟我打招呼的人。偶尔,病人家属大老远来医院办事,最后没车回家,她总是很快让出自己窝着的加床,给别人一个温暖的停歇处。媳妇儿子,送来水果肉汤,她总是很大方地和病人们分享。虽然都是些很小很简单的小事,却足够放出温暖的光,和医院中其他黑暗不可理喻的事,形成鲜明对比,温煦了我整个冬天。
实习之后,我总想着给她写点什么。
现在,我终于写了。可能是我记忆太混乱,也可能是我笔力不够,我很清楚自己写的连她的十分之一都不及。
但我,想要,记录于此。
希望,他日,自己看到,能想起孤单而痛苦的过去中一点美好的该让人铭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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