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与现实》

作/凉茶杯几

我从骤变的夜里惊醒

清冷是一阵风，也像一只手

抚摸过每一寸肌肤

从脚到脸

再渗入眼睛进到沉甸甸的梦里

梦里是片奇特的土地

没有阳光也温暖

没有雨露也清凉

没有杜鹃鸟

也听闻歌声

没有一个人

也感受到热闹嚷嘻的街道

到我迫切睁开眼

只剩下空荡荡的房子

和一张床

梦总在触不到的地方生长

一、

看来是要入秋了，

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这个城市的秋意，

比我想象中的要来得早。

从墙的另一边翻展探出头来的树枝，

比起之前要瘦弱了许多，

树叶在风中摇摇欲坠，

空气里充满着零落萧疏的味道。

街上的行人都穿上了薄外套，

来抵御这片突来的凉。

从我的住所到公司，

算上走路与乘地铁的时间，

差不多半个小时上下。

早晨乘地铁时看到下面这番光景：

一西装革履的青年起来给一老大爷让座，老大爷却一把将青年人按下去，舞着手，张口大声说道：“你大爷我身体倍儿好着，你们小伙子上班累，大爷我走着站着精神好。”

声音响彻整个车厢，

习惯了老一辈菜市场般的叫喊，

此刻的老大爷并不显得粗鄙。

一霎之间怀疑是来自九天云外的神灵，

化作老头来试探人间的温情，

浑身上下闪耀着神性的光辉，

为这个秋天注入了能量。

“尊老”是传统的美德，但一定不能成为一种必然，成为捆绑一个人道德的标准。

我们理解老人家的不便，同时我们也渴望被人理解。

二、

踏入公司门口，

也就意味着又回到了那个千篇一律，

关押着灵魂的地方。

起码对于多数人来说是的。

有一个现象很有意思，

照研究数据表明：

这一代的年青人并不讨厌工作，只是不喜欢上班。

难道工作与上班不是同一个概念么？

是的，不是。

工作对于年青人来说，

意味着是做着自己喜欢的事：

你喜欢唱歌，就去从事音乐相关的；

你喜欢游戏，就去从事电竞相关的。

这个时候天性与工作是不矛盾的。

上班则相反。

好像是一件很不幸的事情，

我恰恰就是在上班。

自己喜欢足球，

且不说中国足球萎靡，

单单是自身的基础、能力，

也是不支持这个事业的。

这是一个认清自我的必经过程，

也是导致理想与现实相矛盾的本源。

不仅如此，

你甚至得及时意识到:

自己终将会成为一个平凡的人，然后从平凡当中创造无限的可能，这才是一个不断获得的过程。

若是自我认知过高，则会不断失去。

三、

回到公司座位第一件事，

便是收拾桌上的杂物。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

就是把物品与文件清点一番。

打开电脑，投入到日常工作当中。

人们常说工作就是用时间创造价值，

我却感觉到这会时间是最不值钱的。

它只懂流逝，

不曾慰藉匆忙的心灵，

也从没想过要回头看清我的脸;

这一秒我尚未来得及询问其名字，

下一秒就接促而来。

时间就是这般冰冷没有情感的。

只是那些仅有属于自己的时间，自己能够掌握的时间，才最显宝贝。

机械般反复工作能够让我躯体协调，

获得报酬，感受充足，却远远难令人满意。

人生的可贵，

在于寻求欢乐，

但欢乐的花朵不能生长在糜烂的土壤上，

否则那会沦陷。

手指敲打键盘的声音，

跟时间的流动完美契合在一起，

工作的乐章似乎理应如此。

秋风从外头泛滥进来，

天气转凉，惹得太阳也开始慵懒，

如今才散散慢慢露出脸来。

阳光从窗外落在我脸上，

仿佛被突如其来亲吻了脸颊般反应过来。

更令我感到惊讶的是，

太阳正深深倒映到我的眼睛里，

与我对视；

像是一位光芒万丈的老人，

虽然耀眼，却格外慈祥。

原来，

我座位旁边这扇窗外面的天空，

是这般一个模样。

待在这个位置这么久，

第一次认认真真看过窗外的光景。

“走呗，一起下去吃饭了。”我仿佛从梦中被惊醒。

“额，你们去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忙。”

“你就那屁点事，忙什么忙啊，我们先走了。”

“诶，顺便帮我打包一份。”

“随便咯？”

“可以！”

四、

公司的人都下去吃饭了，

瞬间就安静下来。

但这份安静里面藏着不可言传的和谐，

还有无限的创造。

听人说过这么一句话：

孤独导致幻想，而幻想引发创造。

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而我，只是想多贪恋下窗外的阳光。

自己究竟是太久没有注意过这样子的光明了。

天上飘动的云宛若无数只肥硕的绵羊，

把头藏起来用屁股在对着我，

实在分不清是害羞还是对我这个世俗的人的嘲讽。

一会儿它们又分开两半，留中间一条缝，

像极了泰戈尔笔下的那只飞鸟飞过，

从南到北，或是从北到南留下痕迹。

“谁爱这不息的变化，她的行径？催一阵急雨，抹一天云霞，月亮，星光，日影，在在都是她的花样。”

不由的想起了林徽因的诗。

我爱这不息的变幻，谁说诗在远方？

诗在生活里。

你说云朵不始终是云朵么？

她却能从一种形状变幻成另外一种形状，

能从“一”变幻为“多”，

能从“有限”中变幻为“无限”；

但不管怎么变幻，仍能保持那份纯白与高贵。

这是多么奇迹的一件事。

阳光一如开始般温柔，

你知道贝雅特丽齐么？

就是从天堂向身处地狱的但丁挥手召唤并引导他的伟大女人，

如今她也在云端向我招手似的。

当你的眼睛与天空融为一体，

仿佛所有的光，

都只为你一个人明亮。

这不正是生活的神奇所在么！

五、

你有多久没有注意过窗外的阳光了？

我说生活最大的意义在于找寻欢乐，

生活可能是沉闷的，苦难的，甚至漫无目的的;

可欢乐就跟阳光一样，充斥在生活的每一个角落，

有时候，只是被油腻的污垢蒙蔽了眼睛。

往那边看一看，往阳光明媚处看一看，

是否会发现新的不同。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