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在17年,始发现头上出现了白发。按说我这个年龄,一点也不足奇。可当第一眼瞥见第一根白发时,那晶莹剔亮,如一道闪电划破满天的乌云,仍不失让我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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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头发本是件平常的事,当你新剪了头发,等下一次再剪时,才觉出它又长长了。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在某个白天黑夜?在你醒来时还是吃饭之际?一定是无从分辨了。这么一思量,原来头发的生长就如流年岁月一样,悄无声息,直到有一天它由黑转白改变了颜色,才蓦然惊醒。
在开始,我一副惊恐之态,急于忙慌地想方设法的要将它拨除。对着镜子,各种姿势,唯早点拨之而后快。这时,才发现镜中的自己:已然不再鲜嫩,眼角眉梢深了一层忧郁,额前添了深深浅浅的横沟,皮糙了肉厚了。这才知道,人就这么慢慢地走向了衰老,原来我也逃不掉啊。这还暂且不说身前身后当前事,不然,真的要叹活着是需要极大的勇气啊。
或许在18年,我还在为平添的白头发纠结,并不时地要瞅着机会来拨它。好像拨掉了,看不见之后,自己就真的变年轻了,时光能回去一样。想想真的是自欺欺人哪。
我也曾一度要剃个光头,寄希望能重新赐予我一头黑发,还我青春。我抱着强烈又无知的愿望想:那些白发一定是长错了,我希望得到谅解,让它回头是岸。可终执抝不过岁月的脚步,自然落空。我在无情又残酷的光阴面前,诚惶诚恐。
起初是两鬓,后来头顶也冒出一两根。它们似有逐渐形成呼应之势。尤其是头顶上的几根,宛若一面旗帜在那挥舞呐喊,要争占根据地不成?
在如今还众多密黑森林之下,这几根白发特别显眼。它不相适宜,它顽劣固执,它鹤立鸡群,它与众不同。这是要告诉我什么吗?还是在彰显着某种历史宣言?我茫然无措,我惶恐十分,我不敢拿来一一思量。
转眼19年将近过半,这半年来,我似乎很忙,又似乎很闲。闲忙之中倒把白发这茬给忘了。我就为这些日子有难以说出的痛苦和无奈感到嘲讽的酸味。我是麻木了,我是妥协了,我是认同了,我是习惯了?不然,怎么会不再在意白发了呢?望着顶上那张扬不顾的白发,心中一阵翛然。
事实是,这半年来,我真的没有再去撩拨它。倒也时常照镜子,也发现白头发并没有因我想拨之而减少,反而添多了。不认真看,还似旧年那几根,仔细一瞧,已难以去用心数清数了。慢慢地,我随任着它在头发之中一起生长。慢慢地,再看到它们,似乎不再如当初那样碍眼。许是久处成了习惯自然,这并非是件欣慰的事。只是到再理发时,随着剪刀起落,滚到围布上的雪亮白发时,像一根根折断的戟在满地翻滚,即使再惊愕,也没有再叫喊出来。心底如一潭凉水沉过,沁出一丝凄哀。
晚上走过一棵树下,一片树叶倏然掉下。叶柄着地,啪地一声。然后身子一晃,壮烈地躺到地面上。看着它基本上还保持着鲜活的光泽,可我知道,过不了两天,它就会萎黄,风吹来,将把它带到一个不知名不确定的角落。
人们总羡慕夏花绚烂秋叶静美,那眼前的今晚的这片落叶呢?一样是美的,值得敬重的。
诚如黑发变白发,在每一个当下,荏苒铿锵之中,都有值得用心感受和珍重的意味。
想想人从孩童到年老,从黄发垂髫到暮色暗黄,头发从开始到后来像是又回到了起点,呈相同的颜色。只是中间由青丝到白发的过程,即在当下由黑变白的路上,我仿佛听见战鼓雷鸣,巨浪滔天,原来这才是人生最壮烈、最惊心动魄的时刻。
翻到一首咏白发的诗,一并录下,聊以自慰:
风雨几番鬓发白,尚思当年登高台。
青山巍巍错落立,松江浩浩奔腾来。
室陋自有报国志,位微愧无惊世才。
先忧后乐铭心底,何惧征程遇雾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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