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撩得游人醉时,我们正走在故乡的路上,名为回乡祭祖,实为贪念故乡的美色。
越过一道小山岗,依山而行,进入连绵的樟树林。女儿迅速地爬上一棵又一棵樟树,老公一次又一次按下快门,像拍武打片镜头。密密匝匝的树下是几厘米厚的落叶,又松又酥,和着细土,踩上去,脚下像铺着厚厚软软的地毯。这土褐色的地毯下,钻出许多蘑菇,细细长长的,东一簇西一簇,颜色有灰有白。树上的鸟儿,叽叽喳喳,唱着自由自在的歌,我们的闯入惊了它们。鸟儿们纷纷振翅起飞,甩出一串串清脆美妙的音符,林子间,瞬时有了另一番热闹。俗话说“近山识鸟音,近水识鱼性”。我问老公能不能听音识鸟,却是摇头,只笑他是个假山里人。
在绵长的树林里磨蹭了许久,树林里的光线渐渐明亮起来,洁净的天空在眼前露出一角,我们从林间跳出。金灿灿的油菜花扑面而来,连绵不绝。在黄色的花海里捡一条窄窄的小路,逶迤向前。路旁草丛中的野蒜绿了田埂,蒲公英又肥又大,开出的花像秋天的雏菊,不像城里某个角落里也开出蒲公英来,灰突突的,恹恹的,没有生机,一点也不招惹人的视线。路边跳出一朵蒲公英,朵儿特别大,老公给它来了几个大特写,我们都说那朵花一定是基因产生突变。
徜徉在茫茫的、寂静的花海里,人仿佛在画中游,不敢高声语了。忽见不远处,几个身影在晃悠,老公视线好,定睛细看,是堂哥一家人。女儿激动地挥着手,和她的小姐姐打着招呼,她俩都恨不得直接飞过去,只是两条并行小路一路蛇行,悠长悠长的,急得她俩隔着花海喊着叫着,寂静的画景突然人声鼎沸,热闹了起来。
人多时,脚步也变得格外轻快,不知不觉中已到了那棵老桑树下。老桑树独自矗立在田野花海中,是许多人回乡遇到的不变的风景,更是深深地长在他们的记忆里。老公说,他小时候那棵桑树就很大了。此时,桑树叶子还未发芽,只是在春风春雨尽情的滋润下,黑黝黝的树干已是油亮。到五一假期左右,长长的桑果,个个果大肉厚,像千千万万暗红黑紫的毛毛虫,挂满枝头,运气好时,回故乡正碰上成熟期,也能采上一大捧,解解嘴馋。此时,枝头是空荡荡的。老公偏说他小时候经过时,总能大快朵颐,尤其是口渴时,咬着那桑果,汁多味甜,一个字“爽”。吃不上桑果,只好催着赶路。
红花山已在眼前。山脚下的那口池塘里,几只鸭,依然在水中飘荡着,嘎嘎地,唱着自己的春天。池塘水清澈见底,水中螺蛳、小鱼,粒粒可数。女儿爱往水中丢几粒小石子,惊得鸭儿划出一圈又一圈好看的波纹,我也乘机洗洗脸,水是清凉的,让人精神倍爽。有村妇在水边洗衣淘米,细细打量着我们,脸上仿佛写了一个大问号,是山那边谁家的孩子?
登临山头,极目远眺。山间的炊烟,袅袅娜娜,从小山村的屋顶上升腾着,在竹林树丛间弥散开来,淡淡的,吹出一幅水墨画来。几户人家依在山涧中。女儿上小学时曾在作文中写到故乡的春天“站在山顶眺望,大自然像打了一个又一个黄色的大补丁”,如今女儿已是一名高中生了。真没想到这条游故乡的路我们已经走了一二十年,却从未厌烦,又有哪个景区能让游客有这种兴致雅趣呢。
大自然啊,这个神秘的画师,用它那诱人的笔轻洒着春风春雨,绘出无尽的山野美景、水边风情,诱得人们一个个从城市的深处逃离,走进自然,回到故乡的怀抱中,把城市丢在自然的各个角落里,任它喧哗还是窃窃私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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