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静寂无声。走出家门前,我们说好的一起去书店,几分钟后却临时改为坐公交车。
是的,只是坐公交车而已。没有目的地,只借着公交车这个工具,放空自己。而且,是在这个冬日的冷雨夜。
他觉得坐公交车是个好选择,尤其是当他作业都完成了又暂时不想做别的事时。记得多年前,有个朋友告诉我,当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坐公交车,随便找辆公交车,从起点站坐到终点站,再坐回来,几个来回后,郁闷的心情就散失了。有次她就坐在最后排,无声地流泪,直到车厢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司机说,到站了。她还傻傻的,云里雾里。中途曾有人注意到了她的窘态,她也无所谓,反正也没人认识。
楼道外,高达五六米的鹅掌楸在冬雨中簌簌作响,不时有电瓶车从身边一闪而过,整个小区被阴雨笼罩着。若是在晴天,这个台阶旁边常常有人在下棋,通常是花白银丝的老头子对弈,也有人在附近的空地上踢毽子……这会儿,他们肯定被一个个温暖的窝收纳、安放着。现在,我们既已进入冷风冷雨的包围圈,包里有伞,手中有“粮”---精神食粮,心中无惧,那就走吧。
与他相伴十几年,早习惯了各种新鲜的、刺激的,以及与众不同的与世界交流的方式。小心脏早已经被锻炼得极其强大。
继续陪伴吧,再一年,他也该上高中去了。以后,再如此长时间地陪伴,怕也是少之又少,变成一件奢侈的事了。我们之间的亲子关系,适合用“柔和陪伴型”。
下车时雨还在下。这个高我一头的男孩,故意在我身旁挺直了腰,以显示他的“海拔”。有次与他一起步行,他夸张地蹲至我的高度,戏谑一番:“你啊,只有这个高度,你是怎么活下来的?”“你还笑我呢,你还不是从那么小的长大的呢!”娘俩开始互“怼”……空气活泛起来。
我挽着他的手臂,他打着伞。我们还在继续说着他们班同学的学号,都猜了一路,还没结束。
他对学号与名字的联系兴趣颇浓,数理逻辑方面的天赋使然么?在我茫然之时,他最终连串报出数字和人名,如取囊中之物,同时,无奈地跟我说:“你带了纸和笔的吧?”
“当然。那可是我养成多年的习惯。”
“我说,你写吧。”
车子歪歪扭扭着,我的字在白纸上狂飞乱舞,大约写了十来个,他又说,先这样,回头你背出来吧。一不小心,我的“作业”又增加了。他是多么希望我了解他的一切呢!
车上还聊到他所忧心忡忡的老龄化问题。其实这是第二次提到了。
“你自己想的?还是老师上课时提到的?”我猜了几次,都说不对。
“道法老师提的。”他说。
“你们道法老师与历史与社会的老师不是同一个的嘛,为什么我当时说历史与社会的老师时,你说不是呢?”我看着他,望见一脸淡定的神情。
“是道德与法治课上的,那可不是历史与社会课上的。”他真正是“对事不对人”啊。
增加人口基数?还是其他办法?增加人口基数的话,到一定时候还是会出现老龄化问题的。他念叨着。
我回他:“增加人口基数可能也是需要的,但最好的办法应该是解决老年人的生活问题,就像上次我看到的小发明,可以有效解决老年人步行的问题,帮助他们上楼梯、走路,很轻松。”
他不置可否。接着居然说到将来:“万一以后你和我的丈母娘同时生病住院了,我去照顾谁好呢?你要是再生一个就好了。”
于是我又提到国家政策的问题。
这孩子啊。想得有点多,有点远。
从冷风冷雨中回到家,他又吃上了热腾腾的番茄肉丝雪菜汤面。
冷雨夜◎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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