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卑的分裂

小的时候——也不知道这个“小”应该是多小，是上小学几年级之前才算小，那个时候对贫福差距还没有感觉，对有钱人家和穷人还没有认识。

那时候，不管一天是啃酸萝卜也好，红苕稀饭也好，夏天打着光脚上学也好，没有觉得哪里有问题，小孩子嘛，不懂事，只要有学上，有一伙同龄人耍，就觉得是快乐的了。

慢慢的，对有钱人和穷人有了认识。再慢慢的，自卑的感受一天比一天浓烈。

上学路上，开始有意识的避开以前经常走的那条需要路过副乡长家门口的上学路；和同学在一起的时候随时小心翼翼，胆战心惊，生怕衣服裤子上的补丁和来不及补的洞被同学们看见拿来嘲笑；中午吃饭，如果没有带菜的话我会最后去端饭盒然后悄悄到教室外的某一个地方，带有菜的话我就会兴高采烈地坐到教室和同学们围在一起，有说有笑，共进午餐；看见同学买五分钱的橘子冰糕、七分钱的豆沙冰糕，一毛钱的牛奶冰糕，就会尽量躲得远远的，过一会儿才出现，害怕他们发现我买不起五分钱的冰糕……

我没有在意我还有一些同学仍然买不起冰糕，他们没有避开，我只在意我自己，我自卑。

我会和大家在都没有吃冰糕的时候，高谈阔论吃冰糕的沁人心脾的感觉，我发表的言论让我自己都相信自己真的像是经常吃冰糕一样。

有一次，上学之前，我从父亲的衣兜里掏出了一元钱，在校门口那个用自行车驮着冰糕箱卖冰糕的人那里买了三个冰糕，一个橘子，一个豆沙，一个牛奶，我至今记得我拿着三个冰糕走进教室的情景。

当时，我大概知道这一元钱对我们家来说还是比较重要，当时一学期缴费也就五元左右吧，我也能想到父亲找不到钱的疑惑、生气、埋怨、后悔样子。但是，为了掩盖我的自卑，我顾不上那么多了。

其实，翻父亲的衣兜，也不止是这一次，而是很多次，只不过能找到钱的机会很少。在我的记忆中，有三五次成功。最多一次是两元，最少的应该是一角吧。

现在，真想给父亲说说这事，不知道他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