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以为你很美丽
领着一群小鸟飞来飞去
小时候我以为你很神气
说上一句话也惊天动地
长大后我就成了你
才知道那间教室
放飞的是希望
守巢的总是你
长大后我就成了你
才知道那块黑板
写下的是真理
擦去的是功利
小时候我以为你很神秘
让所有的难题成了乐趣
小时候我以为你很有力
你总喜欢把我们高高举起
长大后我就成了你
才知道那支粉笔
画出的是彩虹
洒下的是泪滴
M听着反复播放的《长大后我就成了你》，依然无法平静，这首歌是小学音乐老师教的，听说她是很优秀的人，高考也考得不错，人美心善，只是天道不公她考上的大学被人顶了，才来我们这代课，这些也都是她走后知道的。那个时候的冬天会下霜，早上起来河里的水都冻了，我们可以去去冰块当玩具。那个时候的我们，穿得不厚，特别是鞋子，都是小白鞋，底儿薄，被冻得哭鼻子可不少。为了驱赶冬日的严寒，吴老师教我们跳“脚尖脚跟脚边踢”，教我们搓手背、手心，或靠着墙壁“做肉饼”——人挤人。下课了，就会看见吴老师的倩影在这三种活动间飞来飞去，她的身边永远围绕着同学们。随然我们舍不得她走，但也都为她可以离开小村子而开心。
M在社会浮浮沉沉十年后也终于完成儿时的梦想，当上了老师。入职以来，才发现理想有多么丰满，现实就有多么骨感。好在入职时的师傅对教学有一套，方法很实用，迷茫时与师傅的对话也还在耳边回想。
还是第一次有人问我这个问题，教书26年，其实我还真没有认真想过是什么支撑我当老师，一步一步就走到今天，也没想过什么大理念。当初报考师范的初衷真是因为喜欢当老师，也许是一路走来，我一直有幸碰到很多优秀的老师，他们用朴素的行动让我觉得当个老师是幸福的。刚毕业也彷徨过，你们眼里的Z老师也是从“不会教书”开始教书的，天资不够，热爱来补，执著来补，勤奋来补，好强来补……虽然教书久了也会有力不从心的疲倦，但培养优秀生，拯救后进生的成就感还是任何事都无法替代的幸福。还有一点，学校再怎么复杂，老师在学校面对时间最长的一定是孩子，老师和孩子相处一定是最简单的最轻松的，因为孩子最真最单纯，他有再多的小伎俩咱一眼就能看懂，不累，我们掌控得了，挺好。
执着、勤奋、热爱，多好。可是这两天，好像一切都变了。话要从两天前开始说。
叮咚叮咚，诶，今天的微信怎么这么热闹？M打开手机，一个群，好像之前没有，新的群，看着Z老师发的文档以及分工，原来是要申请市课题的。我怎么就进了，再一看分工，一脑门子汗，M怎么还有一个整理文档的任务？除了各位成员的资料，还有课题计划。这可是市级，而且之前只参加过县级，还是普通成员，只是负责整理公开课的相关资料。这计划，超纲了。主要是期末了，又是班主任，今年的事情特别多。加上多了个学科组长，今年更是不管什么事，一句话学科组长通知、今天之内上报……好像所有的事情都不需要时间与精力。先不管吧。
晚上八点，M终于把今天的事情先告一段落了，拿起手机，把自己的苦恼和Z老师说一下。一边忐忑地等通知，一边把刚结束的阅读沙龙美篇想一想。本来这期是同年段的罗老师的任务，但她因为回家，同小区有“羊”了，虽然没遇上，保险起见还是隔离了半个月，刚出来作业要批改，Z老师转手把任务给了我。
“你可以的，我带你。”看着这几个字，M心里大苦，是时间和精力的问题。“Z老师，我怕时间安排不过来，晚上做美篇，明天开家长会，学科组长统计同一本书，年段组织学生作文比赛……”
忐忑等回复，把两个小时后，美篇终于做完，发给Z老师审查。
“明天来找我面改。”
面改，第一次，大条了，肯定是课题的事。不管了，困死了，先睡吧。
“明天小组开会碰头一下。”课题组闪出Z老师的这一行字。
（会议室）
M下课匆匆赶到，大家基本正襟危坐，面面相觑。Z老师一边说一边往里走：“昨天晚上我手机响个不停，今天我们碰个头，把我组建的初衷说一下。因为任务紧，这个这个周末就要，所以我把我认为比较会做事的人都集合起来了。我年轻的时候很想要课题，所以我觉得你们也是欠一个机会，就直接拉群里了。但是，昨天晚上，让我怀疑我自己了。你们也要记住——这个地球离了谁都能转，这个学校也没有谁非常会教书到非他不可。昨天晚上M跟我推，说实话我很不开心。在座的有我三任徒弟，其他老师也都共事过，都了解。如果你们不想做，就自己退群，课题不做也罢。散会。”
M扫了一眼大家低着的头，她明白她只是被用来儆猴的鸡。就像前天，Z盯着M骂学科组长不认真组织备课，事后说是要敲打其他年段的老教师。Z是副校长，老教师基本都是她同学，新官上任，三把火。今天唐老师没有来找M八卦，说明她也是雪崩的一片雪花。
“你跟Z副道歉一下，年轻人要敢于挑起重任，我已经帮你说很多了，去道歉。”教务处主任杨搭着M凑到耳边说，仿佛还怕别人听见。M冷笑了一下，不做任何说明，一个躺赢的人，一路躺到这个位置，还想怎样。
这几天的事情在脑海里盘旋，M越想越委屈，想着是领进门的师傅，一日为师，终身为师，有什么尽量支持，也是打心眼里觉得这是值得敬佩的人，曾经觉得她升为副校长学校又有希望了。
想着想着，眼泪竟掉了下来。办公室还有很多老师，罗老师过来压低声音安慰，M拿出纸张，两个人在纸上一言一句复盘这件事。这时隔壁办公室的小吴老师过来听了我们说的。她说：“大前天我就听见Z老师和唐、陈老师一起分配课题的，他们都早就知道，挑好了了的，不是匆忙的。所以，不要管，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随她去吧，还有课，M匆匆离开办公室。
（Z办公室）
M下课回到办公室，罗老师说：“刚才Z副找你好几次了，你快去找她一下吧。”“哦，我去上课了。”
“来啦，来美篇直接当面改。这个标题，这个标点改成逗号，这里缩进两行，可以。”Z副如是说。
“你是我徒弟，昨天晚上我想了一个晚上，自认为我想得很周全，都有为你们想到。吴老师怀孕，要多休息。唐老师和陈老师六年级毕业班，任务重。杨主任办公室有很多任务。你外地人，没有结婚，没有孩子，时间比较充足。我尽量均衡每一个人。要不，下周一给吧。”
“那请您在群里说一下，明天交，这样我才有时间看一下，这周末我会回家。”M无奈地说。对啊，您是想到了他们所有，为什么我需要替他们负重前行呢。不管是让我跟到五年级，还是做美篇，所有临时的任务都是你没有结婚、没有孩子。我就是想到没有办法顾全，我选择不结婚，怕生孩子。那他们不是因为觉得自己可以顾全才生吗？让别人负重前行，凭什么？我不要这些不是为了更好地生活，而是为了解放你们？你说的考虑周全，有我吗？还是我不算人？
自从Z任副校长后她所做的都是之前跟我们吐槽的。好像什么都想要。
“好的，还有两个是县里的，信息我明天给你。”
“那我先回去了。”
M走出Z办公室，好像失去了支撑。
*
小时候我以为你很美丽
领着一群小鸟飞来飞去
小时候我以为你很神气
说上一句话也惊天动地
长大后我就成了你
才知道那间教室
放飞的是希望
守巢的总是你
只想要当个纯粹的老师，上课、备课，闲暇与学生聊上一二。而现在，仿佛日理万机，坐下来，没有任何值得回首，碌碌无为大概如此。
明年只当老师，职称评不上就评不上吧，工资低就低吧。
无愧于天地，无愧于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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