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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石传】:他可以被遗忘,但不应被诋毁

【王安石传】:他可以被遗忘,但不应被诋毁

作者: 左炜铭 | 来源:发表于2022-10-25 08:23 被阅读0次

梁启超先生著《王安石传》,明面上,其本意是为王安石和王安石变法来正名,暗下里,多少也是想藉由此书让普罗大众知晓是非曲直,为失败的“戊戌变法”而正名。两次变法的时代,虽然相距近千年,但是国家积贫积弱内忧外患的局面,实际上并无二致,而苦心孤诣推行变法的人,是在为众人抱薪,他们可以被遗忘,但不应被诋毁。

既然《王安石传》是以正名为目的,那么本书的缺陷也是显而易见:

一是,梁启超先生为了匡正王安石和其变法的名声,势必要对一些北宋时期诋毁王安石的文章和捏造的事件进行驳斥和论证,论证就需要引用文献来加以佐证,所以书中各章节几乎均有大篇幅的原文引用,注意,引文都是文言原文,这就要求读者要有一定的文言文和历史常识功底,否则,想透彻理解这些内容就会非常吃力。

二是,本书重点是在论证王安石为人的磊落和变法的正当性,而不是在记述王安石一生跌宕起伏的重要事迹和他荣辱反复的心路历程,所以本书不像是一本人物传记,倒像是一本论文合集。

三是,梁启超先生所处的时代是清末民初,当时白话文尚未兴起,所以本书也是用文言文写就,梁先生的文采和逻辑表达能力不容置疑,但是这种文言表达方式对当代的读者来说并不算友好,不大容易与作者形成共鸣。

当然,瑕不掩瑜,如若不囿于书名,抛去作为传记的种种缺陷,通过本书各种史料和文章的呈现,也能让我们摈除遮挡眼目的“一叶”,从而得以窥见“泰山”,让我们真正了解王安石以及他所处的时代:

一是,北宋积贫积弱,是这个王朝胎里带的毛病。宋太祖在陈桥驿被众将士黄袍加身兵不血刃地当了皇帝,皇权近乎唾手而得,他自然警惕,当然不愿意见到大权旁落的历史在自家身上重演,所以他主政后采取的是弱将弱兵、弱民强权的政策,这个骚操作为靖康之难北宋倾覆埋下了祸根,北宋军力不堪大用,朝廷每年需要向辽、夏、金这些向宋称臣的边塞政权送数百万钱才能换取边境安宁,这其实是一种巨大的耻辱。

二是,有“衣臣虏之衣,食犬彘之食,囚首丧面,而谈诗书”等语的《辨奸论》一文,历来都被认为是苏洵评王安石的,但是这篇文章最初并不在苏洵的文集中,而且苏洵年长于王安石,与王安石的交集极其有限,两人也更无利益冲突,苏洵没有理由写下这篇尖酸刻薄的文章,此文基本可以判定为攻击王安石的人假托苏洵之名搞的伪作。

三是,宋史不足采信。宋史由元朝的人编撰,修史的人并没有对史料的真伪进行鉴别,所以宋史中对王安石及王安石变法的记录,依据的大部分都是攻击王安石和王安石变法的人杜撰的文章或事迹,并无可信度。尤其是对王安石之子王雱的构陷,故事编得煞有其事,生动犹如眼见一般地真实,但是涉及的人物和时间根本就对不上,纯属无稽之谈。

四是,北宋王安石时代的文人,如欧阳修、司马光、苏轼、黄庭坚等,虽然诗文传世文采飞扬,但是具有治国安民、经纬天下、深谙经济之才的,却是凤毛麟角寥寥无几,王安石的雄才大略,纵观整个北宋一朝,再也挑不出第二个来。北宋虽然是科举取士,但是考试却是以诗词歌赋为主,并无经义正理、经济学问之类内容,所以,尽管北宋出了不少诗文盖世的大家,但是并未出多少能够富国强权的国士。文人善舒幽情治国无方,偏又喜欢结党营私相互倾轧,有些无耻文人为了博取名声,会尽其所能来反对一切,即便是皇帝的主张也可反对,其目的无外乎以扬君主之恶来彰一己虚名,区区一个王安石,以及一场不得士大夫阶层认可的变法,更会是他们借题发挥肆意攻击的好靶子。

五是,变法即是推陈出新,势必会触碰到既得利益者的核心利益,旧制度下受益的人,自然要想尽办法来巩固自己所在阶层的权益,这些抱团取暖的人不会有拿刀割自己肉的心胸,更不会放下芥蒂与王安石合作,为了稳固其利益,他们会不择手段地阻挠改革,或是明面上直接反对,或是从改革者的人品入手,不惜架设虚辞攻击其私德。这就导致王安石新政只得大规模启用新人,这些人中不免有投机之徒,这也成了守旧派攻击变法的理由,认为新政都是奸臣小人来主导,罔顾民情,破坏朝纲。

我们历史上比较有名的变法有五个,即:管仲改革、商鞅变法、王安石变法、张居正改革、戊戌变法。除了管仲改革、商鞅变法得以成功,其他的都是在实施过程中遇阻被废,而变法的倡导者,除了管仲得以善终,其余的都遭祸难,轻的被贬,重的或逃亡或杀身。而变法,其目的都是为了富国强权,倡导变法的人都是具有家国情怀的侠之大者,真正地是为国为民,理应被尊崇,但实际上却并非如此,变法的主导者不过是皇权的一双手套,用完即弃,脏了也弃,更甚的,连变法本身所维护的皇权都不一定能够给予足够的认可与支持,可即便如此,历次变法的主导者依旧怀有“虽千万人吾往矣”的雄心壮志,宁做孤臣弃子,何其悲壮!

读梁启超先生的《王安石传》,自然绕不过林语堂先生所著的《苏东坡传》。林语堂先生是个文学家,文学家多愁善感、内心单纯,爱恨炽烈且只凭个人直觉,他写《苏东坡传》,极像是由少男少女的“恋爱脑”激发而起的灵感——眼中只有爱人,天下不值一顾,所以《苏东坡传》是感性的,虽然故事性很强,但是罔顾事实,有失偏颇。梁启超先生写《王安石传》,则是出自于一个政治家的理性,基于的是家国情怀,有俯视江山社稷悲悯天下的高度和格局,一本传记虽然被他写得像个论文集一样,但是却让我们充分认识到了那个敢于革新,具有治国理政之才的王安石。

对于我们泱泱中华而言,赤诚烂漫绽放如花的苏东坡不可少,但是,披荆斩棘寥若晨星的王安石则更不能或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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