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常常对我说,“我想你在那儿住着,一定很寂寞,总是想要跟人们接近一下吧,特别在下雨下雪的日子和夜晚。”我喉咙痒痒的直想这样回答,——我们居住的整个地球,在宇宙之中不过是一个小点。那边一颗星星,我们的天文仪器还无法测量出它有多么大呢,你想想它上面两个相距最远的居民又能有多远的距离呢?我怎会觉得寂寞?我们的地球难道不在银河之中?在我看来,你提出似乎是最不重要的问题。怎样一种空间才能把人和人群隔开而使人感到寂寞呢?我已经发现了,无论两条腿怎样努力也不能使两颗心灵更相接近。我们最愿意和谁紧邻而居呢?人并不都喜欢车站哪,邮局哪,酒吧间哪,会场哪,学校哪,杂货店哪,烽火山哪,五点区哪,虽然在哪里人们常相聚,人们倒是更愿意接近那生命的不竭之源泉的大自然,在我们的经验中,我们时常感到有这么个需要,好像水边的杨柳,一定向了有水的方向伸展它的根。人的性格不同,所以需要也很不相同,可是一个聪明人必须在不竭之源泉大自然那里挖掘他的地窖——有一个晚上在走向瓦尔登湖的路上,我赶上了一个市民同胞,他已经积蓄了一笔很客观的产业,虽然我从没有好好地看到过它,那晚他赶着一对牛上市场去,他问我,我是怎么想出来的,宁肯抛弃这么多人生的乐趣?我回答说,我确信我很喜欢我这样的生活;我不是开玩笑。便这样,我回家,上床睡了,让他在黑夜泥泞之中走路走到布赖顿去——或者说,走到光亮城去——大概要到天亮的时候才能走到那里。
对于一个死者来说,任何觉醒的,或者复活的景象,都使一切时间与地点变得无足轻重。可能发生这种情形的地方都是一样的,对我们的感官是有不可言喻的欢乐的。可是我们大部分人只让外表上的、很短暂的事情成为我们所从事的工作。事实上,这些是使我们分心的原因。最接近万物的乃是创造一切的一股力量。其次靠近我们的宇宙法则在不停地发挥作用。再其次靠近我们的,不是我们雇佣的将人,虽然我们喜欢和他们谈谈说说,而是那个大匠,我们自己就是他创造的作品。
“神鬼之为德,其盛矣乎。”
“视之而弗见,听之而弗闻,体物而不可移。”
“使天下之人,斋明盛服,以承祭祀,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
我们是一个实验的材料,但我对这个实验很感兴趣。在这样的情况下,难道我们不能够有一会儿离开我们充满了是非的社会,只让我们自己的思想来鼓舞我们?孔子说得好,“德不孤,必有邻。”
有了思想,我们可以在清醒的状态下,欢喜若狂。只要我们的心灵有意识地努力,我们就可以高高地超乎任何行为及其后果之上;一切好事坏事,就像奔流一样,从我们身边经过。我们并不是完全都给纠缠在大自然之内的。我可以是急流中的一片浮木,也可以是从空中望着尘寰的因陀罗。看戏很可能感动了我;而另一方面,和我生命更加攸关的事件却可能不感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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